过了很久,轰隆声终于停止,周遭死一般寂静,明漫一个人缩在小小角落,仿佛世界就只剩下她自己。
“救、救命……”
她整个身子都在轻轻颤抖,泪水遍布满脸。
明漫怕得要命,突然就想到了很多年前,她生命中最黑暗的那一天。
明漫清楚地记得,那天下着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绝。
眼前一片黑白,黑白色的照片,黑白色的花朵,黑白色的衣裳,黑白色的泪水。
妈妈的墨发倾泻在洁白的枕边,她缓缓阖上双眼。
明漫刚刚放学,看到妈妈盖着白布从病房里推出来,整个人瞬间崩溃。
妈妈从进医院到去世,只有不到一个小时。
明漫从小就是个安静的孩子,不爱说话,逢人就笑,那天就连明成祥都惊呆了——他从没见过明漫这样哭过,哭得好像天要塌下,哭得再也看不到希望,再也看不到明天一样。
父母感情不和,明成祥喜欢吃喝玩乐,对于自己这个女儿也并不上心,父女之间也只有偶尔一两句话的淡漠相处。
母亲却不同。
明漫的妈妈对明漫非常非常好,她带她去学钢琴,学跳舞,辅导她的功课。
母亲是一个极温柔的女人,明漫学不会题目,母亲从没有苛责过,只是温声细语,一遍一遍的讲给她听。
在明漫的世界里,母亲是唯一爱她的那一个人。
从那之后明漫的心中留下了阴影,她再也不敢走进医院,在她看来,医院是一个白色的怪物,会吞掉母亲的性命。
母亲去世没多久,明成祥和罗丽英结婚,明漫搬到了那个富丽堂皇的别墅中,开始了她始终藏在角落,无人问津的童年。
明漫抱着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天。
漫天的,压抑到令人窒息的黑白色将她包围。
她怕,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
明漫身子也已经僵硬,她拿着身边的石头敲击着桌板的残余,“救……命。”声音已经沙哑得不行。
“救命……”
“救、救救我。”
上面的人听到了这一声声的呼唤,隐隐约约听到他开始叫人:“快来人,这好像有受难者!!”
他们把明漫拉上来的时候,明漫只看到橙黄的衣角。
在下面闷了太久,明漫大脑缺氧,眼前一片漆黑。
“漫漫?漫漫?”
这道声音好熟悉。
是……
“带她走。”
那人似乎就要松手,明漫尽自己最大的力气牵着他的衣领:“不要……不要……”
耳边再一次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轰隆声。
“不好,是余震!”
眼前的金星散去不少,明漫逐渐清醒过来。
“快走!!”
明漫看清了。
拉着她的背影高高大大,穿着一身橙色救援服,周围还有一群救援官兵。
他们似乎已经救援很久,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疲惫。
地面剧烈摇晃起来,那人回过头,把明漫往某位士兵身上一推:“带她走。我断后。”
陈参谋:“是!”
明漫:“不要,不……”
可她来不及拒绝,只捕捉到了林斯寒最后看她的一个眼神。
有责备,有沉着,有锐气,更多的是温柔和不舍。
明漫被陈参谋死死地拽着,跟着一群士兵挣命的往前安全地带奔去。
“他呢?他呢?”
“林斯寒呢?”
开始只是小范围的晃动,随着轰隆声越来越大,这种摇晃感也越来越剧烈起来。
从屋子里逃出来的士兵越来越多,明漫跑到远处再回头看时,那座小房子的房梁已经支撑不住了,摇摇欲坠!
“不可以!”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力量,明漫猛地挣开陈参谋的手,逆着人群往后奔去。
明漫用尽了她毕生的力量,小小的身躯踏在崎岖不平的石头上。
天地一片灰暗,所有光景都变得模糊,只有眼前的橙色如同一团火焰。
只有那里才有温暖,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就好像曾在她想要放弃生命的时候,舒苒带她玩的机车。
像是上了瘾,只有他才能解馋,才能平息内心翻腾着的惊涛骇浪。
胆小的姑娘此刻逆着所有人,奔向他。
不顾一切。
那一刻,林斯寒想把命给她。
明漫跑到队伍最后,站在他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寒哥。”
“快走!”
就在这一刻,屋顶再也支撑不住。
林斯寒反应极快,忽然抱过明漫,把她护在身下。
“轰隆——”一声巨响,周围激起一圈灰尘。
林斯寒死死地撑在她的身后,当屋顶掉落的那一刻,她听到重物砸在肉身之躯的沉闷声响。
和他紧咬着牙,低低的一声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