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铭辉却摇了摇头,几乎把嘴贴在了他的耳朵上说道:“去市里高就?你想得太简单了!那算是高就吗?不过是给钱宇当个副手而已,哪里有在华阳集团当土皇帝好?现在他有黄启明撑腰,在华阳一言九鼎,想给谁面子就给谁面子,不想给的话,连钱宇都奈何不了他,可到了市里就不一样,得处处看人家的脸色行事,这鸡口牛后的道理,你不至于不懂吧?”
事实上,对胡介民的调任,华阳公司内部也有各种各样的猜测,众说纷纭,迷雾重重。胡介民本身已经享受副市级待遇,此次工作调动,只不过是名声好听一点而已,级别并没有提高,而到市里当个副手,收入肯定还要降下来不少,明眼人谁都清楚,掌管着一个年产值十几个亿,有三千多员工的大型国企,肯定要比去市里当个副手实惠得多。
不论是在企业还是在政府机关,无论多么民主和讲原则,副手的地位总是很微妙的,如果遇到一个强势点的一把手,副手的地位就更尴尬了,基本上就是摆设和传声筒而已。以胡介民嚣张跋扈的个性,十多年来,在华阳集团呼风唤雨,处处说上句,放个屁都有人接着,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跑去当个副手呢?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可他还是不以为然的道:“那也未必吧,毕竟是副市啊,跟在企业肯定不一样吧。”
“有狗屁不一样,都是革命工作,干啥都一样,老胡是从政府出来的,对市里的那点事比谁都清楚,以他的能力和资历,要想当这个副市,早就当了,何必等到今天。”康铭辉摇头晃脑的说道:“老弟啊,这里面大有文章啊,你还年轻,想得太浅,今天我高兴,就给你上一课吧。”说着,将他摁在椅子上,拿起酒瓶来又要倒酒,却发现已经空了,于是便张罗着要酒,却被杨老大拦住了。
“差不多了,再喝就回不去家了。”杨老大说完,又转向陈曦,颇为得意的道:“他就是这样,只要喝上酒,废话就一箩筐,你要是愿意听,从现在开始,能给你说到明天去。当年他认识我的时候,和你现在的年纪差不多,我们俩是在火车上认识的,就是喝了点酒,这小子硬是跟我聊了一宿,后来把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还谈兴正浓啊,没想到,萍水相逢,却成了莫逆之交,一晃快二十年了,他也从郁郁不得志的小角色,成了雄霸一方的老总,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真是有一双识人的慧眼啊。”
陈曦大感意外,不禁连连点头,可心里却还是惦记着康铭辉刚刚的话茬,正琢磨着怎么把话题引回来,康铭辉却醉眼朦胧的道:“大哥,没有你当年的提携和鼎力相助,我可能现在还是个施工员,整天扛着设备,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工地上转悠,所以啊,就算是为了报答你吧,我也得给你这未来女婿上一课,你先等会,我得好好教育下这小子。”
“你嘴都瓢了,上个屁课啊!”杨老大笑道。
康铭辉则摇了摇头:“别看我嘴瓢了,但心里清楚。”说完,也不理睬杨老大,硬是把陈曦拽到了一边,继续压低了声音说道:“十五年前,华阳集团行将破产,当年市政二公司是市建委下属效益最好的企业。市里有意把华阳拆分,将市政这一块并入我们公司,我那时候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跟着建委和公司领导去华阳搞资产核算,无意中说错了一句话,胡介民便硬是说我侮辱了华阳的先烈,带着一帮人给我好一顿揍。”说到这里,康铭辉苦笑了下:“其实,打架我不怕,挨打也不丢人,都是大老爷们,谁没挨过几次揍啊?关键是,我一个人挨揍,一同去的建委和公司的同事,连个拉架的都没有,全插着两只手看热闹,这才最丢人。”
虽然是陈年往事,但陈曦还真听说过,只不过刘汉英在聊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说当年揍的就是如今大名鼎鼎的康铭辉,至于是什么原因,就不清楚了。
听康铭辉说完,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一群年轻气盛的男人,在华阳集团的机关大院里,像狗撵兔子似的追着康铭辉跑,那场景要是放在今天,肯定是分分钟就能刷爆朋友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