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姜雍容柔声道,“让思仪姐姐给你洗好手脸,母后就给你讲故事。”
“嗯!”年年应得很响亮,乖乖把双手伸给思仪,由思仪抱着去了。
风长天点点头:“你带孩子还真有一手。”
姜雍容苦笑。她也是人生头一回,摸着石头过河罢了。
风长天走过去待要把放奏折的箱子托起来,姜雍容忙道:“陛下稍等。”先开了箱,把上层的玩具拿出来。
风长天见这箱子还是送来的模样,哈哈一笑:“雍容,你今天是不是偷懒了没看?”
再一想又不对啊,他练功的时候明明见她在看奏折来着,而且她向来勤勉,从来没有遗漏过一份奏折。
姜雍容便把今天的事情说了,说得很详细,很明白,她们就是来找他的,跟着道,“贵女们一心侍奉陛下,渴望得到陛下的怜爱,陛下何不……”
话没说完,风长天就发出一声长叹:“这些女人就是麻烦!爷最不喜欢女人了!就是因为她们,爷才没地儿钻,只好逃到这里来的。”
“……”
姜雍容眨了眨眼睛。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不喜欢女人……难道,喜欢男人?
第10章.四妹你给我规规矩矩的
会这样想的显然不止姜雍容一个。
皇帝避美人们避如蛇蝎,美人们入宫这样久居然一个也没能私下见到皇帝,说是身体不适静养吧,在朝堂上和大臣们吵架却又是生龙活虎,理虽不能据着,气势从来不带输的。
于是没几天之后,姜雍容就看到有御史上奏折弹劾礼部侍郎周钦,说周钦曲意媚上,给皇帝送了一班戏子。
还说献戏娱君是假,其实那些戏子大戏也不会唱几句,一个个倒是生得风流俊俏,周钦用心显然十分不正。
“奏折里也有好玩的事?”思仪把年年哄得午睡去了,端着茶进来,讶然,“主子在笑什么?”
姜雍容这才发觉自己嘴角是上翘着的,微微定了定神,道:“奏折里写的就是天下事,天下事里自然有好玩的事。”
外头有人叩响了宫门的门环,思仪雀跃着去开门:“一定是嬷嬷回来了!”
昨天鲁嬷嬷已托羽林卫的孙通带口信,说是已经物色到一名合适的乳母,姓方,今就带她进宫。
结果门开处,外面是一抬翠辇,上坐着一个华服美人,肌肤赛雪欺霜,明艳动人,身后跟着大队的仆从,清凉殿偏僻,宫道狭窄,队伍将整条路堵得严严实实。
美人眉眼间依稀和姜雍容有几分相像,思仪连忙行礼,刻意抬高了声音道:“奴婢见过四小姐。”
姜云容立即皱眉道:“这么大声做什么?当我是聋子么?”
思仪道:“四小姐莫生气,奴婢是太久没有见到家里人了,一时激动,没忍住。”
姜云容“哼”了一声,“你既然跟了这样的主子,还想着见家里人么?”
她再也没看思仪一眼,翠辇一直抬进清凉殿的庭院中。
然后她微微抬起手,一名太监立即在辇前跪下俯身,一名宫女扶住她的手。
她款款起身,扶着宫女,踩着太监的背脊下辇。先环顾了整座宫殿一眼,然后视线定在了庭中的腊梅树上。
“四妹。”姜雍容从殿内迎出来,和姜云容打了个照面,点头,“四妹长大了,我离家的时候,你还不到我的肩头。”
她在家时要学的东西太多,很少能和同龄人那样与姐妹们一起玩耍,因此和这位四妹算不上亲近。但姐妹几年未见,骤然重逢,还是颇有几分感慨。
“人都是会长大的,从前高不过姐姐,可不代表以后高不过姐姐。”姜云容高仰着下巴,淡淡道,“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其实哪要三十年,三五年时间便足够了。姐姐你说是不是?”
姜雍容微微一笑:“四妹说得是。”
姜云容满意地笑了,两人进了殿内。
“当初父亲要送我进宫,姐姐非拦着不让,可惜天算不如人算,妹妹还是进宫来了。”姜云容道:“其实我入宫以来,一直说想找姐姐说说话,偏生尚宫局那些废物连姐姐住到哪座宫里都不知道,还要我问了半天。你说这些人是不是该打?姐姐好歹曾经贵为皇后,怎么能让姐姐住这么简陋的屋子?比我们姜家下人住的地方还不如。我回头就要好好教训那起废物,姐姐好歹是姜家的人,怎么能容得他们这么轻慢?”
不,我当初阻拦你入宫是为了你好,否则,你此时就休想如此风光,而是和我一起在这清凉殿等死。
但话到嘴边,又懒得解释,因为她已经这样想,现在在解释她也不会信了。
于是姜雍容只是平静地道:“四妹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里挺好的。”
“哎呀,还是姐姐养气功夫到家。父亲从前总说呢,我和五妹加起来也比不起姐姐一指头,从前啊我还不大服气,现在看看姐姐落到如此境地,依然安之若素,单是这份心胸,我就比不上。”
姜云容说着走到书案前,案上放着一本发黄的古卷,镇纸下压着一幅纸,上面已经抄了一半,“姐姐真是有闲情雅致,这是在抄书呢?”
姜雍容道:“打发时间罢了。”
姜云容浅浅一笑,走向屋中放着的那只楠木大箱子。
思仪一颗心悬了起来,脸色微微发白。
她方才故意大声,主子自然听到了,然后收起了奏折,可是偌大一口箱子,主子却没法子叫它转瞬消失。
“思仪,倒茶。”姜雍容吩咐。
思仪答应个“是”字,去了。
这里姜雍容道:“让四妹见笑了,我这里久未有人来,下人连待客之道都忘了。”
“可不是?姐姐你也真是的,你身边那些侍女,一个个可都是经过了千挑万选,比一般的千金小姐都要金贵,怎么最后只留了那么个蠢笨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