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几个字说得和缓,声音不大,却隐隐蕴含着金石般的力量。
傅静姝看着她,忽然冷笑了一下:“你不会的。”
姜雍容:“为什么不会?”
“因为你姓姜。”傅静姝冷冷道,“姜原不会允许你这样做。”
“我父亲身为姜家家主,或许醉心权势,但绝不会置天下百姓的利益于不顾。”姜雍容道,“当初我父亲之所以反对新法,也是因为新法的推行确实造成了诸多惨案。这次,只要新法推行得当,绝不会有人再有怨言。”
傅静姝脸上带着一丝嘲讽:“呵,姜雍容,真没想到,你还挺天真。”
姜雍容没有理她。
香味从一旁飘过来,第二只鹌鹑快烤好了。
傅静姝道:“让他烤好拿过来。”
姜雍容:“不是说不好吃么?”
傅静姝:“勉强也吃得。”
姜雍容:“何必勉强?你脾胃弱,烤的东西原本就不能多吃。”
傅静姝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脾胃弱?”
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她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微微清了清嗓子,“那日……笛笛说是你替我熬了药。”
姜雍容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傅静姝扭过头:“……我也没说要谢。”
姜雍容问:“你以后就在这镛城么?”
“大约是吧……”傅静姝环顾四周,目光充满眷恋,“我和哥哥在这里住过两年,这里的每一处我都很熟悉。”
姜雍容沉默了一下:“要不要我让人将年年接过来?”
她这话是犹豫了一下才出口的。因为傅静姝在宫里的时候对年年就淡淡的,不算坏但也绝没有多亲热,出宫也没想着把年年带上。
也许是因为恨先帝的缘故,她连对年年都要不大喜欢。
傅静姝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哦,那个孩子。”
姜雍容:“……”
就算是不喜欢,也不至于忘了吧!
“不必了。”傅静姝毫不在意地道,“那不是我生的。”
姜雍容:“!”
“我这身子怎么可能有自己的孩子?就算能,风长鸣亲手杀了我哥,我又怎么可能跟他有孩子?”傅静姝淡淡道,“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我虽是当了五年的宠妃,但那只不过是做给外人瞧的罢了,我并没有让风长鸣碰我一下。”
说着,她低低地扯了一下嘴角,“当然,风长鸣也没打算碰我。我长得跟哥哥这么像,他一看到我就会想到我哥吧?怕我哥去索他的命还来不及,哪里还下得了口?”
姜雍容真的愣住了。
刚刚入宫的时候,她还有一腔少女心事,即便自己没有得到宠爱,看着先帝和傅静姝双宿双栖,心中多少都要有几分羡慕,全然没有想过,她曾经所羡慕的那些恩爱都是假的。
她忍不住问道:“那年年……”
“那年我身边有个宫女勾搭上了一个羽林卫,两人天天腻在一起有了身孕。那羽林卫却怕担罪责不敢娶,只给她一付堕胎药,自己求了个外调的差事一走了之。那宫女急得要寻死,被带到我面前,我就让她安心生,孩子我认下了。”
傅静姝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不相干的闲事。
姜雍容想起来了,那段时日宫中有一股谣言,说傅静姝和一名羽林卫有染,说得有声有色。她一直以为这是父亲为了针对傅静姝而采取的动作,接下来说不定就是安排人将傅静姝与那名羽林卫捉奸在床。
但很快便传出了傅静姝怀有龙胎的消息,先帝狠狠在宫中惩戒了一番,不得任何人传播流言蜚语,以免影响傅静姝养胎。
“先帝怎么会……”姜雍容下意识问,一句话还没问完,自己便知道了答案。
先帝怎么会接受一个别人的孩子?
因为一个有孕的宠妃地位会更加稳固,更能将姜家的皇后挤得无立足之地。
“想到了吧?”傅静姝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我在他面前自认和别人有染而孕,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把我捧到了天上。宫人但凡议论一句,他就能将人当众打死,以儆效尤。看,那便是风家的男人。在他们心中,权势利益可远比情情爱爱要紧多了。”
不。
并非所有风家的男人都是如此。
姜雍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望向风长天。
风长天专注地烤着鹌鹑,火光映在他的侧颜上,英俊得不可思议。
“你这个嘛,倒似乎是个例外。”傅静姝注意到了姜雍容的眼神,“只是别高兴得太早,有朝一日他会发现权势可比女人可爱得多,你就完了。——鹌鹑该烤好了吧?让他拿过来吧。”
姜雍容道:“不行,不能给你。”
傅静姝看了她一眼:“你莫要小气。”
“不是我小气。”姜雍容看着风长天起身往这边来,嘴角带上了一丝温暖笑容,她看着风长天,口里向傅静姝道,“他的鹌鹑是给我烤的,我要再给你,他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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