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道:“但此举若成,北狄北疆归于一统,再无干戈了。”
说着,他起身,深深向姜雍容一揖到底:“我替北疆百姓谢过姜姑娘,也替北狄百姓谢过姜姑娘。”
姜雍容捧出一样东西,搁在书桌上。
邬世南微微一怔,那是北疆都护的官印。
“要让数万北狄人稳稳当当地在北疆安家,一定要有个人,既能约束北疆人,又能镇得住北狄人。”姜雍容道,“以邬家之盛誉,以邬公子之高才,这个位置不作第二人想。”
邬世南问:“姜姑娘这是要把北疆交到我手里?”
姜雍容点头:“安抚北狄,开拓天女城,修整河道,推行新法……邬公子,北疆这副担子,着实是很重啊。”
这绝不是常人能挑得起的。
也不是常人愿意挑起的。
外面锣鼓喧天,百姓的欢呼声不断传来,鞭炮放了一挂又一挂。
这不是新年,这是征北军凯旋的第二天。
云川城要接连庆祝三天,摆上三天的流水席。现在外面就摆着席面,只有为这场战役出过力的人,才有资格坐在离天虎私塾近点的地方。
书房里却十分安静,姜雍容没有开口,她得让邬世南自己做出选择。
这个担子一旦挑起来,那便是要赌上一生,要穷尽所有的才华、时间与精力,要将全部心血都祭上,用来浇灌一个太平富庶又安宁的北疆。
姜雍容望着邬世南,屋内灯火昏黄,照得他的面孔沉静隽秀,眸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闪动。
“知年当初刚到镛城的时候,曾经说,在北疆,镛城可真像个桃源。我起初以为他是真心夸奖,还曾经心中得意过,后来问他才知道,他是说北疆苦寒荒芜,所以将镛城衬得像桃源。”
良久良久,邬世南开口,“若是他能一直活着就好了,那样,当我和他都变得白发苍苍的时候,我可以告诉他,北疆处处皆桃源。”
他说着,伸手拿起了官印,“姜姑娘所托,我接了。”
姜雍容望着他,深深行了一礼:“我替北疆百姓谢过邬公子,也替北狄百姓谢过邬公子。”
邬世南轻笑了一下:“姜姑娘,谢人还要抄袭,未免太没有诚意。”
姜雍容也笑了:“我送你一顶正二品封疆大吏的官帽,你还没谢我呢。”
两人相视一笑,邬世南道:“不过,名不正,言不顺,单只是一颗官印,便要我操住北疆生杀大权,恐难以服众。”
姜雍容正要说话,门“哐当”一声被推开,风长天和穆腾一人抱着一只酒坛,勾肩搭背地走进来。
风长天道:“雍容,去喝酒——”然后才看到邬世南,“呃,你们俩干嘛?”
穆腾甩了甩已经喝得半昏沉的脑袋,睁大了一双眼睛,蓦地怒火填膺:“老大,这不明摆着吗?!大伙儿都在前面喝酒,就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定是给你戴绿帽子!”
然后一脸悲愤:“大嫂,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第117章.萝卜假、假冒圣旨?!
风长天理也没理穆腾,看着邬世南手里的官印,“成了?”
“嗯。”姜雍容点点头,问穆腾,“穆兄觉得北疆如何?”
穆腾道:“这种时候大嫂你不要想转移话题——”
风长天在他后脑勺拍了一记,“大嫂问话,好好答。”
穆腾看着风长天,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鉴于打不过,只得粗声粗气道:“还行。”
这样说当然是因为憋着一口气的缘故。事实上北疆民风粗犷豪放,肉比别处大块,酒比别处香,他和北疆简直是相见恨晚,只恨自己没有出生在北疆。
“若要你在此镇守十年,你愿意么?”姜雍容接着问。
“十年?”穆腾一愣,“十年后就不在这儿了么?”
姜雍容微微一笑:“十年后你想去哪儿?”
“哪儿也不想去!”穆腾梗着脖子道,“老子就在北疆落窝了!”
姜雍容颔首:“那可再好不过。”
邬世南也笑道:“那便多谢穆兄了。”
穆腾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自觉望向风长天。
“哈哈,只顾着喝酒了,都忘了跟你说。雍容说北疆还缺一位镇北大将军,非你莫属。”风长天说着拍拍他的肩,“还不快点谢过大嫂?”
穆腾愣了半晌。
镇北大将军,乃是正二品的大员,武将中的巅峰。
当年他还是个麟堂学子的时候,和同窗们吹牛“等老子将来怎样怎样”,最大的牛皮也不过是吹到镇边大将军。
后来虽然被逼走上了造反的道路,但老实说,在他的心里头,当一名驰骋沙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那可比在皇宫里当一个整日批奏章的皇帝有意思得多。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命运拐了一个弯,梦想迎头就实现了。
可是!帮他实现梦想的人,给他在这世上唯一服气的男人戴了绿帽子!
“老大,你真的不介意?”他悄悄问。
“介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