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 / 2)

若白气笑。

他伤得这般重,还能说这么多的废话?

于是床榻上现身,将毕月一把捞近怀中,恶狠狠道:闭嘴吧!

又切齿道:我特意去山里采竹子,做了那许多的风筝,等了你半个月,你如今却是动都不能动一下,白费本君的气力。

毕月只有手指头堪堪能动,便躺在若白怀中,手指抠着若白的衣袍领口,虚弱地说道:那我不白费你的气力,回去了就放风筝,全放一遍。你能也不白费我的气力吗?

若白神色不明地回视毕月。

片刻后,若白将毕月往怀里搂了搂,低声道:我修无情道,并不是有情人。

毕月坚持着,继续抠着领口,问:那你要同我一处吗?

不待若白开口,毕月继续:你若同我一处,我伤好了,便跟你回不拒山。你若不同我一处,今次给你取了灵草,治好了你的头疼,便到此为止了,日后你在天上,我在地下,你我便不用再见了。

若白扶额。他头疼,更疼了。

哪知道毕月忽然欢喜道:你这神情,便是不想你在天、我在地了,你不想这般,便是想同我一处了。

毕月快刀落下:那就在一处吧。

说好了啊,不能反悔的。

若白便这么被毕月半哄半框地拽来了身边、绑在了一处。

而若白这个不是有情人,日日在阴曹殿陪着毕月,又一起去到深渊,见了同毕月一起长大的那几个嗡嗡兄弟姐妹。

此后回了天上,在不拒山,若白和毕月,过了一段很是愉快的时光。

但正如若白自己所言,他修大道,生来无情,与毕月处得再愉悦,终究也不过是块焐不热、烫不化的冰。

毕月随着光阴的流淌,也不再是当初心智初开、秉性纯真的少年人,他终于长大了。

长大后的毕月,终于在经年累月中彻底认清,若白虽然一直同他在一起,但根本与情爱无关。

与情爱无关的在一处,长大的毕月,没那么想要了。

他要回深渊。

若白不允。

因为他心中分明,毕月这一走,不会再回来了。

令若白无奈的是,如今长大后这般想如何便如何的毕月,全是他自己惯出来、教出来的。

他如今不但自食恶果,毕月的这番翻脸无情,竟比他修的无情大道还要无情。

于是自那之后,毕月在不拒山待得很不开心。

若白哄了许久,哄不好人,便叫毕月自己好好想想,当初到底是谁执意在一处。

毕月话中带刺地反问:我走了,不是正合你意?

若白忽然发现,他就算这许多年里与毕月日日在一起,到如今,说出这番话的毕月,他是完全陌生的。

若白不与毕月争吵,只对他道:你要走,也可以,待我将当年的灵草从我体内化出来,你一并带走。

毕月闻言,面露惊愕,气得当场呕了一口血。

从那之后,若白与毕月之间便生分疏离了许多。

若白也如他自己所言,当真化出了体内抑制他头疼的灵草,与不拒山的大门一起,摆在了毕月面前。

毕月拿了灵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原本听崇舟说到这里,岑羽还想:这逻辑通。

看如今的朔月,他的前身想必也不会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拿了灵草离开了,日后便绝迹不会回头了。

嗨,分手就分手。

哪知道崇舟紧跟着告诉他,毕月当年心性直率,拿了灵草离开不拒山后,便去跳了贬仙台。

而贬仙台一向贬的是飞升上天的仙人,跳下去,哪里飞升的回哪里,重新去做凡人。

对生来仙胎的仙人来说,贬仙台只是一处需要远离的罚戒之处而已。

但对毕月,贬仙台还有另一个用处:削掉他身上,当年白虎神为他开智时,留下的神格印记。

不是将灵草还他了吗?那好,他便也削了还掉。

还完后,毕月便回了无尽无妄深渊。

但他那时候已在天界挂职,没了白虎神来往无阻的令牌,轻易不能离开,侥幸离开了,也还是一名天将。

好友阴曹殿殿主只得再痛心疾首地为毕月上天奔波、花钱疏通。

没多久,人在深渊的毕月领了一个除戾官的职务。

这职务没别的,就是在深渊除一除阴戾之气。

于是毕月领职上任,日日应卯、按时除戾,从不懈怠。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竟然是上一代天君的一步策算

没多久,深渊中的阴戾之气忽然呈几倍量的变多,阴曹殿觉得事态不对,将情况上报天界,天君震怒,是时做着除戾官的毕月,理所当然地便被提上内廷问责。

事实上,这不过是上一代天君动了心思,想借着毕月敲打他眼中那位位高权重的白虎神罢了。

毕月为此被削去职务,降为半仙。

不仅如此,那位天君还要对毕月动私刑,令他道出这么多年陪在白虎神身边的大小事宜、所见所闻,想以此知道白虎神深居不拒山,是否窝藏了执掌天界的野心,以及那满山的早古将领,是否还在日日操练,以求哪日出山,踏平内廷,助若白登临君位。

毕月一个天天在不拒山放风筝的,自是觉得这位天君脑壳是不是有病。

想太多的病。

天君便以摄魂秘术,探进毕月的脑中,想要查看毕月的记忆。

原本,毕月体内有若白的神格护着,天君想探入只能吃个闭门羹。

偏偏毕月不久前才跳了贬仙台。

天君得逞,查看一番,失望而出,但依旧不死心,又给毕月下了一道秘术,想以此操控他,令他做一个安插在若白眼前的探子。

谁成想毕月心智坚定,并不轻易受人摆弄,且为了挣脱天君的操控,假意领命顺利离开后,又去跳了贬仙台,剥离身上的术法,也为此伤了仙体。

那之后,回到深渊,毕月的身子便不大好了。

若白料理完天君赶到的时候,毕月因接连两次跳贬仙台,每隔三日,便受蚀骨之痛。

这痛发自骨头,若白可以令其减轻,但并不能完全治好。

但毕月不在意这些痛,只是让若白离他远一点。

若白不走,反而行了一手将他与毕月彻底投向死局的棋步

他心疼、在意、宠爱毕月都是真的,但依旧身处他的无情大道。

但他却对毕月说,他已经知道情爱为何物了。

毕月从不知道原来若白也会骗他,便信以为真,又同若白在一起了。

若白为防毕月发现,很是装了一些时日,但最终,无情便是无情,毕月还是发现了。

若白辩称,他虽无心无情,但其他一切皆是真的,待毕月也是真的,也想同毕月一起。

既如此,何不略过那无心无情,只两人欢欢喜喜在一处,便好了。

并不知道,毕月其实早已这样尝试过了。

但是不行。

情爱这件事,假的做不成真的,自己想骗自己,还会遭到反噬,令人伤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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