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茹甄看着那白布担架,从凸起的形状来看立马确定上面躺着的是个人,便蹙眉问:“怎么回事?”
一太监回:“此贱婢不小心惹怒了陛下,罪该万死。”
她自小在这深宫里长大,自是知道这些宫人们的命贱如蝼蚁,朝生暮死,实在无常的很,但即使要处置他们也都是在暗处,少有在人前见血的,何况这里还是乾庆宫。
“把布掀开。”
太监依言,掀开了白布,宋茹甄看见一张眉清目秀的细长脸女子,面容惨白地躺在担架上,整个腹部已经被血染红了,担架下面还滴答滴答的流着血。
“谁做的?”
太监闻言,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齐齐垂头,谁也不敢再开口了。
他们越是这样,宋茹甄反而断定了是谁做的。
敢在皇帝寝殿见血的,还能是谁?
只是她记忆中的阿时一向乖巧,怎么可能会动手杀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轿辇停下后,宋茹甄脚步匆匆地上了乾庆宫的玉阶,来到朱门前,还没来得及抬手,门忽然自里面打开了,紧接着一道倩影扑了出来,险些将她扑倒。
她接住那个人,见是一名圆脸俏丽的宫女。
那宫女见了她,双手死死地抓住她的双臂,面容惊恐冲她喊“救我,公主,救救我”,一面说,一面口吐鲜血。
宋茹甄这才看清她的后心上插着一把金镶玉柄的匕首。
宫女不停地吐血,吐的她满身都是,她想要推开她,那名宫女的面容突然间变得十分狰狞,转瞬间又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对着她的脖子就咬……
“啊!”
宋茹甄猛地从床上惊坐而起,捂住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银翘闻声推门进来,见了她的模样,忙去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公主可是做噩梦了?”
宋茹甄闭上眼睛,背脊的冷汗湿哒哒的,她很快冷静了下来,果然又是梦,而且这次又梦见了阿时,她心里总觉得不安,想要去宫里看看阿时。
掀开被子问:“什么时辰了?”
“快戌时了,公主睡了一整日,不如起来用些膳食?”
戌时?
这个时辰宫里已经落钥,虽然阿时许她随时入宫的权力,但收拾一番再进宫未免已到深夜,便决定次日早朝后再行进宫。
被噩梦惊出了许多冷汗,确实口渴了,她接过茶瓯喝了一大口。
洗漱过后,用了晚膳,又找徐太医过来问了下褚晏的情况,得知褚晏高烧已退了下去,总算放了心。
翌日,宋茹甄掐着下朝的时辰进了宫。
华丽的轿辇缓缓行驶在长长的汉白玉甬道上。
此时天已放晴,积雪已经开始融化,露出斑驳的琉璃瓦出来,骄阳四射,照耀在金碧辉煌的金瓦和雪间,折射出刺目的光芒,直晃的人眼花缭乱。
宋茹甄收回远目,看着抬着轿辇的八名太监,心里有一瞬的恍惚。
轿辇在吱吱轧轧声中,停在了乾庆宫的露台下。
乘轿直入乾庆宫,这天底下有此殊荣的女子也只有她宋茹甄了。
宋茹甄下了轿,蕙兰扶着她踏上汉白玉石阶,刚上了露台,就见御前太监童恩满脸堆笑的迎了出来。
他身后同时还跟着两个人,白衣长发,书生打扮,应是宫外之人。
可宫外的人这个时辰怎会出现在阿时的寝殿里头?
宋茹甄正要细看时,那童恩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了她的目光,行礼恭请道:“公主,陛下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就在童恩挡住她的一瞬间,一旁的小太监立即上前,带着两名少年低着头,步履匆匆的溜了。
“阿姐!”
这时,宋应时的殷切的声音从殿内传了出来。
宋茹甄只好收起好奇,解了披风递给蕙兰,让她自去喝口热茶暖暖。
宋应时已经迎到了门口,双手热情地拉过宋茹甄的手,笑容满面地说:“阿姐,想我不?”
“你都是做陛下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宋茹甄无奈地嗔了宋应时一眼。
宋应时乖巧地抱住宋茹甄的手臂,撒娇道:“阿时不管变成什么人都是阿姐的弟弟,弟弟就该向姐姐撒娇……”
童恩知道皇上同长公主相处时一向不喜人多,便只点了两个宫女留下,其他的全部跟他退了下去。
宋应时拉着宋茹甄去了西暖阁的榻上,暖阁的地上烧着两个银丝炭盆,烘地房内温暖如春。榻上的小几上放着一盘残棋,宋应时冲一旁的宫女递了个眼色,那名宫女立即上前来收拾残棋。
宋茹甄本想问他方才同谁下棋来着,余光忽然瞥见宫女的脸,心里咯噔一跳。
眉清目秀,细长脸,竟然同她昨日梦境里那个被太监们抬出去的宫女长得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么巧?
第5章预兆(五)
她忽然想起另一名宫女,便转过头去看塌下正在小几上调香烹茶的宫女,那宫女低着头煮茶,看不清全脸,宋茹甄冲她道:“你,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