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
本来今年是不来玉京山过年的,你师尊给我们递了帖子,我们才来的。你师尊是给你递台阶呢,你回来吧?啊?
池先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不回,这件事情全天下都知道了,我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太丢脸了,我得在外边过个年再回去,你和小乔要是想我,就过来找我。
闻有琴没办法,沉默了许久,最后道:好吧,那你一个人在外面好好玩儿。
那是自然,我和我的徒弟们在一块儿,不知道有多舒坦呢。
池先秋将最后一句话传出去,松开手,捋了捋大熊猫的皮毛。
新系统道:你真的不回去了?
池先秋翘了翘脚:说给别人听的。
谁?
我师尊。
新系统反应过来:他也在?
池先秋小声道:是呀。
他那些话,就是说给池风闲听的。
现在也在。
倾云台上,池先秋传过来的话刚刚结束,闻有琴缩了缩脖子,看向池风闲:池掌门,我真的尽力了。
池风闲微微颔首,应该不怪他的,闻有琴连忙告退离开。
倾云台上只剩下池风闲一个人,他走进池先秋的房间,在竹榻上坐下。
池先秋带着几个徒弟一走了事,留池风闲一个人,短短几日尝尽了从前几百年都未尝过的相思之苦。
他闭上眼睛,放出一缕神识,试图潜入池先秋的识海,看看他在做什么。
结果他一过去,就看见池先秋那几个徒弟都围着他,这个要池先秋摸摸脑袋,这个又要池先秋拉拉手,简直就是大型争宠现场。
这些天他看见的,十有八九就是这样的场景。池风闲不肯再看,起身离开。
回到问天峰打坐,也静不下心来。
池风闲原以为先占了池先秋的识海,便可以高枕无忧,不用担心他另结道侣,结果池风闲没有算到,池先秋的识海是打上了他的烙印,可是池先秋这个人还能够在外边乱跑。
别的不说,就说他那个二徒弟顾淮山。
相比于神交,妖魔一般都喜欢更加直接坦荡的交缠。
再不能把池先秋放到自己眼前,他就要走火入魔了。
池风闲心烦意乱,索性站起身,推开墙上隐蔽的石门,走进那个放着池先秋父母牌位的房间里。
他点起香烛,在牌位前跪下了。
从前他与池先秋相处,每次对池先秋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时,就会来这里冷静一下。
这回池先秋走后,他也时常过来跪一会儿。
不过这回不是让自己冷静下来,这回他是为了赔罪。
恩师对他有再造之恩,师兄临终前将池先秋托付给他,可他偏偏对池先秋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他一开始是想着克制的,他连自己的识海都封印起来了。
可是没用,他根本就按不住日渐增长的感情。
封印起来的识海,早在他强迫池先秋神交的时候,就突破了封印。
他自然是对不起恩师与师兄的,但这时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赔罪了。
因为他准备晚上就去找池先秋,把他捉回来,就放在自己眼前,好让自己安心。
举止随心,他绝不后悔。
这天夜里又下了雪,吃过晚饭,池先秋和几个徒弟围坐在火炉边上,说了些闲话,池先秋便道:你们都回去睡吧,眠云留下,我有事情。
李眠云应了一声,其余几个徒弟都有些不舍。
师尊,这么晚了,有事情明天再说吧。
师尊晚上来我房里嘛。
全部回去睡觉。池先秋无情摆手。
等其余人都走了,堂前就只剩下他与李眠云两个人。
池先秋把手从盖着的毯子里伸出来,用手背试了试自己的额头:眠云,你过来试试,我觉得有些烫,今晚大概又要去寒潭待一夜了。
李眠云起身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手掌在池先秋额上停留的时间很长。
是有些烫。他关切道,师尊还能走吗?我背师尊过去?
不用,还走得动,你拿上灯笼,我和你走上山去,有些话跟你说。
李眠云依言,给他系上披风,又拿上灯笼,推开门,两人一同走入风雪之中。
此处的寒潭在山上,池先秋体内魔气翻涌,要泡寒潭的时候,一般是御剑过去。
今日却是两人一同走上山去。
小径曲折,烛火明亮,照见池先秋藏在兜帽后边的面容,连周围被积雪压低的层叠树枝都照得很清楚。
说是有话要说,但一直走出去许久,快要到寒潭的时候,池先秋才道:之前你不是说,要帮我把识海里我师尊留下的痕迹气息封印起来么?就今晚吧,等会儿在寒潭里压制住魔气,你帮我把那些神识封印起来。在山下,李鹤他们总是黏着我,瞒不过他,还是等会儿封印了好。
李眠云自然是高兴的,问道:师尊原本不是说,已经和掌门吵了架,不想再斩断同掌门的联系吗?师尊这样做,不怕掌门更不高兴?
没关系。池先秋摇摇头,先不用这个了。
李眠云面色一冷:师尊是要回去了?
不用这个联系,自然是要用其他联系了。
而池先秋要回玉京山去,这时玉京山上人多,未免麻烦,才要把识海封印起来,省得别人发现。倘若留在此处,哪里需要这样?等痕迹渐渐淡了就好。
嗯。池先秋点点头,今天有琴给我传了信,我当时说不回去,是有意要气一气师尊。现在想想,师尊把他们都喊过来,已经是给我台阶下了,他不过来就算了,我还是回去吧。
师尊,他
李眠云好容易才把池先秋哄出来,还什么事情都没来得及做,池先秋就要回去了,他自然不乐意。
你不必多说,我知道你长大了,我也不全把你当徒弟看,偶尔还会听你的话,但是这件事情我主意已定,再拖下去,只怕不好收场,我准备回去了。
所以师尊晚上心不在焉的,就是在想要不要回去?
嗯。
李眠云丢开灯笼,一把抓住池先秋的手。
灯笼里的蜡烛倒了,纸糊的灯笼纸烧起来,却映得李眠云的神色阴鸷。
池先秋猛地被他扯一下,身上还发着热,有些恍惚,差点没站稳:我都已经不生气了,这件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