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过去小姐在宫中做任何事,都需要拿出东西来交换,或是清白、或是顺从,那如今又需要她拿出什么?
“不会。”江知宜颇为自信的摇头,劝采黛暂时安心,她自有解决的法子。
她之所以确定皇上不会再要求她做什么,是因为他想要的,她可以假意委曲求全,却不会真心实意的给予。
而江知宜所说的法子,就是在她每日喝汤药时,将一碗汤药分成两份,一份留下喝,另一份则命人送往正和殿,一日三次,次次不曾落下。
闻瞻一开始还不在意,任由那汤药放在他桌上,从热气腾腾到慢慢冷掉,而后第二天换上新的,再如此重复,一日接着一日。
直到送来的汤药越来越多,到最后送来的都是满满一碗时,他终于沉不下气,在她再次送汤药前,提前去了长定宫。
他到长定宫时,江知宜正慢慢悠悠的将汤药放进食盒里,准备着人送去,她当真是想看看,皇上能冷眼旁观多久。
闻瞻站在殿门前,看着她驾熟就轻的动作,有些无可奈何的开口问道:“江知宜,你到底在闹什么?”
日日不差的命人送汤药过去,好像是在告诉他,只要他一日不来见他,她便一日不好好喝汤药,不知是在磨自己,还是在磨他。
江知宜闻声抬头,只望他一眼,便十分吝啬的收回目光,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不是要见朕吗,说吧,见朕做什么?”闻瞻抬步跨过门槛,拉过一旁的圈椅,掀袍在与她隔着段距离的地方坐下,盯着她依旧在活动的双手,问道:“怎么?叫朕来是寻到别的法子来杀朕了?”
江知宜这才停下手,不顾他言语之间的讥讽,平视他的目光,语气十分冷淡,丝毫没有求人的姿态,“我姑母死得蹊跷,我想要你帮我查探查探。”
闻瞻微微一滞,没想到她也怀疑愉太妃的死,但她这要人帮忙的话说得太过理所当然,让人觉得有些可笑。
“朕为什么要帮你?凭什么要帮你?”闻瞻气定神闲的坐在那儿,手指不停的在圈椅的扶手上敲击,一下下的没有停歇,虽然声音不大,却格外能刺中人的神经。
江知宜被那声音搅得心烦意乱,梗着声音回应:“不凭什么。”
“既然不凭什么,那朕为何要自寻烦恼,帮你查探此事?你姑母是如何死的,同朕又有何关系?”闻瞻微眯了眯双眸,连连冷笑,接着道:“莫非江家小姐是忘了,前几日你可刚要取朕的性命,朕觉得只凭这个,就完全没有该帮你的理由。”
他因为坐在殿门稍稍靠内的位置,没有了墙壁的遮挡,整个人都沐在日光之下,右边侧脸正好被一束光辉打中,显出仍未愈合的几道抓痕来,再接着往下看,他未被衣领遮住的脖颈上,隐隐也能看到些结了薄痂的伤痕。
这是自那夜之后,江知宜第一次见他,她打量过他的侧脸和脖颈,目光逐渐向下,落在曾落下匕首的胸口处,停留片刻之后,又转向他依旧还包扎着的手掌上,方淡淡道:“你可以不帮我,但我要查,你不要阻拦。”
“好啊,不知你打算从何查起?”闻瞻玩味的端详着她,想知道她在宫中孤身一人,如何探查这隐秘的事情。
“不用你管,我自有门路。”江知宜偏头躲避他的目光,语气不善的开始下逐人令,“既然皇上不肯帮忙,那便早早离开吧,不是还有政务正等着你吗?”
“有门路?”闻瞻像是没听见她赶人的话,用余光看着候在一旁怯生生的采黛。
其实有关愉太妃自尽一事,他也派李施正在探查,但因为西苑本就偏僻,里面经过的人本来就少,外加这般隐秘的要取人性命,必然要尽力避开众人,所以几经探查,并无什么头绪,但今日听江知宜说这个,他倒想起来,那个采黛理应是知道些什么。
觉察到他的目光,江知宜不动声色的挡在采黛面前,唯恐他又生出将人送走的打算来,再次开口赶人:“皇上事务繁忙,还是早些回去吧。”
再听见这话,闻瞻突然勾唇笑了起来,他抬手指了指宫殿各处,提醒道:“别忘了,这儿是朕的寝宫。”
这意思是他的地方,他要不要走,并不江知宜决定。
“既然是皇上的寝宫,那皇上便呆在此处吧。”江知宜瞥他一眼,走进内殿之中,又拿出另外一碗已经晾好的汤药,当着他的面一口灌了下去,然后毫不迟疑的扬长而去。
她不会为了威胁皇上,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前些日子送到正和殿的汤药,不过是她让申太医多熬出来的,不管送去多少,她都未少喝一口。
江知宜走至长定宫宫门前时,有侍从还欲像往常一样阻拦,她转头望一眼殿内正端坐着的背影,毫不客气的斥责:“糊涂奴才,你的主子说了不许阻拦我,他这会儿就坐在殿内,你大可直接去问问。”
那侍从一愣,果真呆呆的小跑着要进去询问,江知宜也不等他,抬脚便出了长定宫。
采黛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询问:“小姐,咱们去哪?”
江知宜停下步子,瞧了瞧她面前的岔路,略一沉思,便道:“去你和姑母住过的西苑。”
左右她的身份在宫内宫外都是尽人皆知,再也不用避着旁人,生怕别人发现,那日她去西苑去的匆忙,没有好好看看,今日得了机会,自然要再去瞧瞧。
闻瞻隔着道道殿门,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才嘱咐一旁的李施:“着人小心跟着,别让她惹出什么麻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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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所处的地方偏僻,与长定宫的距离极远,江知宜特意抄了近道,本意是少走些路,但却在半路上碰见许久未见的人。
那人阔步冲着他走过来,让她出门前不惧怕遇见任何人的心突然有些发慌,低头就要拉着采黛躲避,但那人的眼极尖,没等她逃走就发现了她,还同以往一样不理人情,不顾此时尴尬的境地,快步上前叫住了她。
江知宜缓缓回头,露出几分温和的笑意,客客气气的盈身行礼,故作讶然的问道:“原来是卫将军,您为何在此?”
说实话,她现在遇见卫将军着实有些难堪,毕竟是曾订下亲事的人,她虽口头上说过对这桩婚事不满,不愿嫁给他,但婚约在身便是限制,她却在此期间,同皇上搅在一起,损害的不只她们镇国公府的名声,更有将军府的。
卫延拱手回礼,没觉得任何不对来,也不管她是否听得懂朝中之事,怀着颇为喜悦的心情,一五一十的回应:“前些日子边塞突造雪灾,致蛮人一时流离失所,他们有意侵犯边城,但却被守在边塞的将士识破,主动出击击溃了他们,并趁胜追击将他们困在边塞一方。现下他们已经打算认输,并决定臣服我朝,年年上供,皇上听说此事后大喜,特意着朝中武将进宫赴宴,以示嘉奖。”
江知宜向来不管朝中之事,更不必说涉及与边塞蛮人之争,她暗道卫将军还是同往常一样,从不会看人脸色,但见他雀跃非常,忙随声应道:“边塞稳定乃百姓大福,卫将军等将士守在边塞吹风吃沙,着实辛苦。”
“为本分之事,谈何辛苦。”卫延扬眉笑笑,这才注意到她行色匆匆,不禁问道:“江小姐这是去哪?”
其实这话问出口,让两人都有些难堪,一是以她现在的身份,他着实不该如此随意的问出这话,二来是她现在在宫中无名无份,又刚失了姑母,还能去哪?
“有些事情要忙。”江知宜不动声色的敷衍而过,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可说,就要行礼告辞。
卫延却有些为难的突然张口,几度欲言又止,不知如何询问,“江小姐,你与皇上……”
宫内宫外的风言风语过多,有说她是受皇上逼迫留在宫中,还有人说她是为保全镇国公府荣耀,甘愿守在皇上身边,各人说各理由,让人一时无法分辨。
虽说自事情传出之后,他与江家小姐的婚事就此作罢,但终究是能说上几句话的人,多少有些相熟的情谊,他相信她并非外人所说的那般是蛊惑君主的祸水,但是凭借以他们之间浅薄的交情,有些话他又不好问出口,更是无法插手左右。
知道这是个颇为敏感的话,所以在还未得到她回应的时候,卫延便调转了话头,说道:“当初我在城郊见到个姑娘,如今想来,那便是江小姐吧?”
那时他刚从边塞回来,萍水相逢之下,帮一个姑娘说过几句话,还带她寻了住处,后来又亲眼看着她被皇上带回宫中,当时他还好奇那姑娘什么身份,如今才知道,那人便是她吧,怪不得他后来去镇国公府时,瞧见她会觉得有些眼熟。
“是我。”江知宜点头勉力笑笑,回忆起那时见到的卫延,不免又是一阵道谢,还不忘为当时之举说出几句致歉的话来,“说起这个,我还要向卫将军讨声原谅,当时迫于无奈,偷了卫将军的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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