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彤素来喜欢说一些道理的。
在幼年时期的一段时光里,卫南风甚至不觉得管彤像一个人,而是仙女。可是眼下的管彤确实鲜活有趣的。她会胆小犯怂,会喜欢金银,也有小小的虚荣心。
很可爱。
就好像飞翔高空的小鸟终于落到了卫南风的手心里,呆萌的朝自己展露她最真实的一面。
多么让人愉悦又快乐。
卫南风只恨自己没有建一个足够坚固,足够宽大的笼子给她心爱的小鸟。
郎君,陆大娘来了。
广芝仙躬身在卫南风耳边道。卫南风这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声。
两人地位有差,哪怕陆琼早就闻名京城,那也不该由卫南风去见。
此处是京中的一处宅院,价格和位置都处于不上不下的地步,主人家乐善好施,偶尔会宴请客人和歌舞。只是没人知道,此处是卫南风设下的一个据点。那些日常的主人或是仆役,都是作为掩人耳目的存在。
卫南风站在小桥上喂鱼,她看着这些被喂得肥美的锦鲤来回穿梭,争抢食物,又将思绪飘远了些,想着什么时候也可以带姐姐来玩一玩。
陛下好雅兴。
不多时,陆琼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卫南风将手中的饵食放到一旁的内侍手中,又拍了拍手:陆大娘,许久不见。
奴婢见过陛下。陆琼怀抱琵琶行了一礼。
卫南风嗯了一声,她看看天色:如今尚早,今晚宴席还未开宴,得让陆大娘先奏乐助兴了。
这话分明就是折辱,陆琼不卑不亢的一笑:乐意至极。
话音落下,便有伶俐的仆人上前来引路。而陆琼又好似浑不在意那般,说道:说来,我那小妹给我家书中所写。管娘子对她颇为看重,管娘子人好,品性也好。在宫中人缘颇佳,下至宫女,上至宫正,都十分得人喜欢呢。
一旁的奴仆们听了,都忍不住为陆琼捏上一把汗。
管彤如今可是卫南风心头肉。外人不知道,他们这些整日里跟在卫南风身边的人还不知道么?而陆琼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提起来,还哪里痛往哪里扎,真是个不要命的傻大胆!
今日陆大娘不会就栽了吧?
仆役们悄悄的交换了眼神。
而陆琼浑不在意,她抱着琵琶立在那处,娉婷婀娜,宛若湖中仙子。
卫南风脸色一沉:陆大娘消息灵通,朕还以为你一心挂在了复仇身上呢。
谁心头上没有几道疤?卫南风也是毫不犹豫的捅刀。
陆琼的脸色也是难看了些许,她哼笑了一声:我自当以家仇为先。若是陛下能拉一拉麾下的人,莫要让她时常来烦人那便更好了。
原来如此。
卫南风心中顿时明了,陆琼说这些,也无非是让自己管管林蕴。看来林蕴给她带来了不少困扰。
卫南风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笑:腿是长在皆空腿上的,还能我说不来,就不来么?
陆琼见状,无奈至极,她停顿许久,才不甘不愿的说道:她已经赶走了我三波客人了。陛下,一波是侯府的小爵爷。一波是王家的子弟。
再这样下去陆琼摇了摇头,我的客人都要被她赶光了。
卫南风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她也是听出了陆琼话里的意思,只是,林蕴并非是那种一味为了美人恩的人。她做出这样过激的行为,恐怕那些人并没有安好心,甚至有过激的行为。在可能的情况下,卫南风也不希望出现意外,无论是为了曾经的陆太傅,又或是现在的林蕴。
圣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陆琼说道,她垂着眼睛,还请圣人将林蕴带来的那些人撤回去。还有,圣人的那些人。
卫南风眉梢一扬,她张口,随后又闭上:你可想好了?
我自是已经想好了。陆琼捏紧自己怀中琵琶。看着卫南风的眼中却是一片坚毅之色,若是瞻前顾后,那便什么都得不到,只是虚度时光罢了。我在泥潭之中待了三年,可不想再待三年。
三年来,他们好不容易信了。
这一句话,终让卫南风下定了决断。
好,朕应你。
陆琼的眉眼弯了弯,她朝卫南风走近过来,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子:家妹信中时常担忧管娘子,奴婢身无长物,也仅有这一点东西可供圣人一观了。
什么东西卫南风接过来,刚翻出一页,只见上面画着两个女人靠在一处,粉面通红,几乎要扭在了一起。卫南风啪的一声合上了画册,她看着陆琼,脸色苍白,只是耳根通红。
你你你
陆琼浮出一抹笑容:看来奴婢是送对了。
卫南风低咳一声,没有说话,陆琼便一笑,转身打算离开。就在此时,卫南风却叫住了陆琼。
林蕴对你如何,你也应当知晓她诚心待你,为何你却偏偏不愿。
其实这些话,卫南风是不想问的。可是有时候,她看到林蕴就忍不住感怀自身。管彤不知道她的心思吗?怎会不知呢?她们亲吻过,拥抱过,她也不止一次的表白过。
可是管彤却没有回应,每次都将话题带过,卫南风也是有那么一点点怨的。
为什么不答应呢?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吗?
她自己伤感,看到林蕴为陆琼伤神,也渐渐的有种兔死狐悲的悲悯。问陆琼时,与其说是问陆琼,不如说是问管彤。
陆琼停下脚步,她回头看着卫南风。
是啊为什么不答应呢?
陆琼的声音晃晃悠悠的,就好像引到天上的风筝,只被一根细细的线拉扯着,看着飘得很高。但其实,只要那根线断了,她也就失去了依仗,只能晃晃悠悠的掉落,随风而逝。
不答应,总是有比人,更重要的东西吧
陆琼幽幽叹息。可是很快的,她就意识到,这句话说出来并没有什么意义,卫南风也不是想要她真心的回答。陆琼暗自嘲笑自己,又挂上了平日里那种略带妩媚,慵懒又轻佻的神情。
陛下,想要一个人的心,光是靠着一个真心还不足够呢。你总是要让人意识到,你是与众不同的。陆琼朝着面前这个初出茅庐的陛下笑,圣人可操纵宫内外人心,为何还看不透一个小女子的心呢?偶尔耍点手段,也与你的真心无碍啊。
卫南风沉默许久,没有理会陆琼。
这一夜的宴席持续到了天亮。
而管彤则是在深夜,宫门都落锁了,才等到卫南风。
卫南风喝了不少酒,浑身都是酒气。
这个时代的酒不醉人不假,那也架不住喝得多。卫南风醉得东倒西歪,又不要他人扶,一群人好不容易哄着卫南风见到了管彤,一个个的都仿佛是见了救命菩萨那样,将卫南风扔给管彤,跑得没影了。
管彤喂了几声,就听到人远远的应道:管娘子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
管彤摇了摇头,架起了卫南风。卫南风个子比管彤高,撑起卫南风的时候,管彤觉得自己仿佛是整个人都被卫南风包在了怀里似的。
整个人都是卫南风身上的气味,好像要将她自己浸染同化一般。
gu903();阿时乖一点,我们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