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雾抬眸,看那些争先恐后的人,摇了摇头:让他们先去吧。
那你在我前一个进去。程砚说。
池雾动了动腿,站起来看着程砚,良久:好啊。
毕芙迎、陈良骏、徐华池和小白,陆续进入雕塑,几次浮沉,直到空地上只剩下池雾和程砚。
到你了,程砚将雕塑放置在水泥围栏上,我会看着你下去。
池雾的声音冷下来,不再和之前一样:你先走吧。
你还要做什么?
我有自己的事,你走吧。
池雾站在离他五步路的地方,但程砚却觉得他很遥远,好像雾气全都盖起来,蔓延到脸颊,将眼睑覆上一层看不清的薄膜。
不等他如何看清,突然从后方冲出来人影,发了狠将程砚撞倒在地,手里一把剪刀横叉开,直接比到程砚的喉咙上:你给我去死吧!
第18章
程砚撑着腿翻过身,军刀脱手而出,刀刃划破来人手背,深可见骨。
下一秒,他手掌按在那人后脑,用力往地上一磕,右腿膝盖压制住来人后背,重心往前,将底下那人死死扣住。
连萧,好久不见。
连萧整张脸都撞在地面,鼻梁几乎痛得麻木,被军刀割过的手背血肉翻出,暗红色血液淌出来,流到带沙的地面上。
你他不服输地咬牙切齿,声音嘶哑又可怖,你给我去死
程砚抓着他头发往上提,将他之前喉口的伤处撕裂:这种话大多数时候,都是要死的人说的。
他将连萧扔回地上,军刀重新别进腿侧,越过中间一段距离,问池雾: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没做?
池雾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原地。
精致的娃娃脱去了脸上可爱的油画面容,露出内里坚冰,如今选择暴晒在烈日下,兀自融化。
相顾无言。
程砚定定看着他,许久,池雾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像和天梯融为一体。
程砚转身离开,踩着雕塑的边缘进去,在关上门之前,原本在地上苟延残喘的连萧用力拽住程砚脚踝,挣扎着冲向雕塑。
于此同时,他身后的池雾跃起,在连萧后背用力踹上一脚,却不想程砚早就到身前,军刀精准无误地插进连萧胸口。
而下一瞬,他捏着池雾的肩膀和腰,将他拉到胸前,双臂紧紧束住他的上半身。
耳畔有细微风声,他和池雾,直直撞进雕塑后的空间里,发出咚的闷声,压着雕塑一起沉入池中。
雕塑的门没关,水流猛地灌进来,溺毙般的窒息感让池雾大脑一片空白。
他没办法动,双臂被身后人死死困住,双脚也不受控制,仿佛全身上下都失去知觉。
呼吸抵达极限时,周围的水流变得柔软而温和,池雾看见胸前强壮有力的手臂忽然变成泡沫消散。
他轻而易举地翻了身。
蓄水池底像一个真空环境,他失去重力,没有支撑地漂浮。
他找不到程砚。
在程砚的手臂离开自己之时,程砚也同时消失了。
他轻轻伸出手,在无尽的蓝色环境中触摸,终于,周围有了变化。
蓝色不再通透,反而越来越黑,池雾逐渐找到自己的触感,慢慢下落,双脚踩到结实的地面。
他所在的位置,是完全架空的。
四周没有任何物体,唯独一条楼梯往上,通往一道铁门。
程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半分钟前,他在水底无法动弹,可不知为何,他明明抱住了池雾,却阻止不了他在自己眼前消失,成为一堆向上升腾的泡沫。
他甚至有过猜想,池雾是否只是一个来自天梯的npc,昙花一现般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眼前是一节楼梯,黑色,周围也是无尽的黑色,此处的光源不知来自何处,他踩上去,铁架发出特有的咚咚声。
一直顺着楼梯往上,拐一次,再往上,便到达厚重的双开门。
门右侧有一个圆形按钮,三角形符号的上行键。
程砚按下。
双开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物,程砚没有犹豫地进去,感觉到四周空间并不是金属质地,反而像是茶色玻璃,有些淡淡的通透感,但也看不清玻璃的另一边是什么。
很快,双开门重新合上,程砚便再次置身在一片黑暗中。
脚下的地板空咚一声,上行。
程砚:感情只是个电梯罢了。
他一直往上,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抵达地面,脚底的茶色玻璃地板和四周融为一体。
在程砚面前的,是一面可以用广袤无垠来形容的屏幕,没有边界,全方位环绕,让人置身其中。
他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庄园,觉得熟悉又陌生。
画面里的时间应该是下午,夕阳西下,落日熔金。
根据奢华的欧式建筑风格可以看出,这里的主人非富即贵,而且
极度喜爱玫瑰。
整个后花园都是烈焰般盛放的玫瑰,花丛中飞过几只鸟雀,叽喳叫唤着。
程砚想要顺着路去看看,却发现自己的行动范围十分有限,根本动不了,而且视野也出奇的低,甚至比花丛还低。
大约只有三十厘米。
他只能从枝叶的缝隙里,窥见一隅。
紧接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端着茶盘打开彩色玻璃门,从修建好的鹅卵石道上稳稳走过,他的胡子花白,眉眼中遍布风霜。
很快,程砚目送他走远,一直到亭子处才停住。
那里似乎有人,但茂盛的花丛将视线挡住,他看不清坐在亭中的人。
少爷。管家说。
亭中人没有回应,只有茶杯搁置的声音。
管家似乎抬起手摸了摸什么,然后说:医生说了,您得每天按时吃药,不然会熬坏身体的。
庭中人还是没有开口,甚至没有动。
他如果还活着,不会想要看到你现在这样。管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松和随意,少爷,有件好笑的事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之前发高烧一直都不肯吃药打针,他就和你说,如果你不好好吃药,一定把你倒吊在房顶上,等风干了拿下来送给港口的走私贩,说这就是法老小儿子的木乃伊。
程砚皱着一张脸,不由得吐槽。
这发高烧的代价也太大了些,直接把人送走了都。
是个狠人。
花园中没有回应,而程砚逐渐感觉到画面变得模糊,在视线完全变黑之前,他听见亭子里那人,发出压抑而又崩溃的哭声。
可是来不及了
他只能确认是哭声,却完全分辨不出音色,而自己也不受控制地陷入了昏睡之中。
而第三世界b-403居屋里,床脚被人咬了一口的苹果旁出现一双厚靴子。
池雾坐在床上愣了愣,抬手摸到自己眼下没干的泪水,他有些手足无措,再用手指碰了碰,直到指尖全部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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