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2 / 2)

男人在程砚身上扫一眼:你等着,下一个。

我不要一个人。池雾到程砚边上,抓着程砚的胳膊,头侧蹭着程砚的肩膀磨了磨,我要和我老公在一起~

男人浑身颤了个遍,秦训握拳抵着唇轻咳了咳。

你们要一起就一起吧!男人不情愿地抓了两人的手,带他们往上走。

池雾和程砚始终看着彼此,踩着脚下星芒四野,接近天穹的尽头。

到高处时,程砚喃喃开口:我们是不是一起坐过热气球。

进入世界尽头的缝隙之前,池雾说:坐过的。

程砚只觉得头痛欲裂,奈何身处虚无之境,连动手揉揉额头都做不到,他喊池雾的名字,不断地喊,仿佛池雾就要从指尖消失,再也触碰不到。

好不容易脚落到实处了,他单膝撑着才稳住身形。

黑压楼梯就在眼前,程砚却一步动不了,脑海里流光般的画面飞逝,从广袤无垠的天地开始,他摸着池雾的脑袋,乘着热气球。

到院子里的玫瑰花园,少年赤脚坐在秋千上对他盈盈笑着。

但断断续续的画面无法连续,他见到不同年纪的池雾,和守在池雾身边的自己,却都像是时间的碎片。

他抓着扶梯一口气上去,按下电梯的按钮,从茶色电梯里往上升。

熟悉的玫瑰花园就在眼前,他眼前是放大的布料,好不容易往上才看到池雾的下巴。

和池雾在一起太久,他都忘了自己在世界镜里是只小狗。

世界镜里似乎是个艳阳高照的春日,花蕊都落了露水,在光线下晶莹光彩。

园子里的秋千轻轻晃荡,池雾轻松随意地坐在上面,轻轻蹬腿,摇了一段距离。

程砚跟着他前后摇。

我最近经常见到他。池雾说的很慢,像被所有岁月静好的词描绘,梦里见到,园子里也见到,房间里也见到。

他弯了弯嘴角:他真的要来了。

池雾的手掌柔软,轻挠程砚下巴的时候缓慢又爱宠,渐渐地,手指的速度越来越缓,一阵清风吹过,在池雾嘴角衔了个弯儿。

馥郁的香味中,池雾呼出一口气:终于能见你了

秋千在春光中永远停下。

第78章

离岛是边境城市,两国从十九世纪就在此地互市交易,表面一派祥和,内里实际一团乌糟,内陆的手伸不进离岛黑市,真正说话的还是黑市后头的掌权人池庭安。

老式酒吧的长桌上有男人粗鲁的咳嗽声,酒杯相撞留下的议论来来回回不过一件事

池家的小儿子找回来了。

中世纪的庄园占地六十多亩,从前仅供皇室居住,池庭安花了两年时间着人重新修葺,才带着一家老小搬进去。

池庭安的原配夫人死了二十多年,现在的续弦是离岛行政长官的侄女白侨,为的就是黑白两道通吃,占尽便宜。

为了面上好看,池庭安待对这位夫人很好,但私底下男女不忌,来者不拒,但不知是不是坏事做多,孩子却生的少,除了白侨远赴国外试管生出来的池涛,另一个小儿子是外面的情人所生。

可惜不到两岁就丢了。

如今离岛议论的就是当年丢的那个小儿子池雾。

池庭安只有池涛一个儿子,心里焦急,对丢了的池雾很上心,到处找人打听。

整整花了六年,才在穷人区的老鼠窝里找到池雾。

亲子鉴定完以后,池庭安欢天喜地地让人把池雾接回去,洗干净,换上新衣服,理了头发带到跟前,他满脸欣慰地等着见儿子,结果只等到一个只会躲在矮几底下趴着的瘦弱小子。

手指和脚趾都是被老鼠咬过的烂口子,缠满了绷带。

池庭安斥责办事的手下,那人抖着说:我们找到小少爷的时候就老鼠窝里,在老鼠窝周围打听了,竟然都说没见过他,后来有个捡破烂的老婆子说,小少爷不知道哪天开始出现在下马坑的,脑子不好,胆小怕人,老婆子也是晚上拖货,才见过他几次。小少爷白天就往那些阴沟烂巷里躲,等半夜三更没人了,才跑出来翻东西吃,所以周围的人都没见过他。

他!池庭安看着池雾那幅样子,一口气提不上来,指了半天,问,亲子鉴定是真的?!

办事人结结巴巴:是真的但您如果要他是假的,也也成。

池庭安重重叹气,坐在沙发上,看着躲在矮几底下的孩子,几次犹豫,才挥挥手说:问问医生,脑子能不能治。

七八个专家坐诊,结果非常不好,但当着池庭安的面,话也不好说绝,只谈多多启蒙,还是有机会恢复孩童智力。

一个只能有孩童智力的儿子对池庭安来说不如没有,但现在满城风雨谈论池家小少爷失而复得,他也不能当即扔了,只好接回去,随手找了管花园的仆人照顾他。

池雾被安置在顶楼,换了新环境,警惕性很高,趴在床底下五天都不出来,刘叔最后只能白天拖干了地,消毒以后,晚上扔垃圾一般往地上扔碎蛋糕和面包。

等人走了,一个多小时以后,池雾慢吞吞从床底下爬出来,用嘴把手指上的绷带咬了吐在地上,摸过蛋糕,闻闻,再抠抠里面有没有沙石,确认干净以后才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一地东西都吃完,他重新爬回床底下,蜷缩着,手抱住膝,抖着盯四周,许久才放下心睡过去。

整半个月,池雾才从床底下出来,转而躲进衣柜。

刘叔家里没有儿子,大女儿已经结婚,刚生了一个男孩儿,他看着池雾,像外公看孙子一样心疼可怜,他有意想引导池雾正常生活,慢慢减少晚上的投食,逼池雾白天出来。

欲速则不达,只留下一半食物的那天,池雾半夜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整家人半夜不得安宁,池庭安越看池雾越不顺眼,直接找人在顶楼的楼梯口上做了道高高的铁门,让池雾再无法从顶楼出来。

从此只有刘叔能送送饭,再没有人管他。

刘叔心中愧疚,对池雾更上心,拖了被子到柜子前,每晚守着池雾睡。

满月的那天晚上,屋里被照的光亮,衣柜的门缓慢打开,池雾身上裹满了不同颜色的衣服,他转着圆溜溜的眼睛,偷偷看外面打瞌睡的刘叔,一动不动。

他这么蹲着看了半个小时,然后伸出一个手指,在刘叔胳膊上戳了一下。

刘叔睁开眼,回头一看,池雾抿着唇,白玉娃娃般用乌黑的眼睛看他。

饿了吗?刘叔问。

池雾一听响动就往后躲,举起手里的衣服遮住脸,不回答。

刘叔掀开被子,从口袋里拿了颗糖果,递进柜门里。

池雾从衣服底下看,半晌,鼻子凑近闻了闻,刘叔看他没闻出味儿,就再扒了纸皮,晃晃手,池雾脑袋往后一缩,吓回了柜子里。

刘叔叹了口气,将糖果放在柜子前,自己退后两步,冲池雾笑了笑,然后捂着被子睡到了柜门后面,不让池雾看见自己,耳朵却悄悄听着隔壁的动静。

池雾又等了十几分钟,才蹭着膝盖往前爬,弯下腰,用下巴杵着地面,伸出舌头,想要舔糖果,半天没够着,他又啪一下掉下去,上半身贴在地面,用舌尖去点糖果。

那糖果是早晨孙子在校门口买的,是特别的气泡糖,吃进嘴里滋滋的。

池雾舌尖发麻,觉得新奇,又贴过去好玩儿的就着糖果表皮舔。

舔了不多久,他困得不行,倒过去睡着,糖果黏在脸颊上,在月光下冒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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