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书房门,没有看到霍天罡,只见一个穿着鹅黄长裙的年轻女子,坐在书桌旁看书。
她的背挺得笔直,一头长直发在风中轻轻飘舞。
眼睛看似盯着书,余光却时刻观察着门口。
发现有人进来,竟然开始旁若无人地念诗,“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1)”
霍元霁皱眉。
还没等她念完,转身就走。
黄衣女子看到霍元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元霁表哥吧,我是黄香雪,姨妈刚刚让我在这里等着,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没过来。”
“刚刚情难自禁,不知不觉读了出来,还望元霁表哥别取笑我。”
霍元霁淡淡地说了一声,“那你慢慢等吧。”
毫无情面地关门离开。
走的时候,扔下一句,“你真的很可笑,还有,我不是你的表哥。”
语气里全是尖锐的讽刺。
霍元霁回到自己的房间。
书房里,黄香雪眼睛红红的,袁蓓正在劝她,“香雪,你别伤心,元霁就是你们口中的那种钢铁直男,不解风情就是用来形容他那种人的。他只是没有发现你的好,等他发现了,肯定会为今天的事后悔莫及。”
黄香雪想起刚刚的场景就觉得丢脸,“姨妈,我刚刚真的是情难自禁才不小心念出来的,我原本就喜欢读诗,并不是故意在元霁表哥面前炫耀展示。”
袁蓓摸着他的手安抚,“香雪,姨妈当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样,你给元霁端一盘水果过去。”
黄香雪推辞道,“不了吧,我觉得元霁表哥不喜欢我。”
袁蓓把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到她手上,“说什么气话,以后还要过一辈子的,去吧,现在这么扭捏,以后怎么办。”
黄香雪娇嗔一声,接过果盘。
黄香雪端着果盘,站在霍元霁门口,轻轻扣门,敲了大半天都无人应答。
来往的佣人时不时看她一眼,黄香雪有点挂不住脸,猛敲了几下。
等了一会儿,霍元霁终于打开门了。
黄香雪一脸娇羞,双手捧住果盘往前轻轻一松,“元霁表”
“砰”地一声,门朝着脸摔过来,直接把盘子砸到黄香雪脸上。
路过的佣人忍不住捂嘴偷笑。
黄香雪没忍住,端着盘子“嘤嘤嘤”哭着跑了。
半个小时候,袁蓓找了过来。
“元霁,开门,我是妈妈。”
霍元霁面无表情打开门,“什么事?”
“一点小事,妈慢慢给你说。”袁蓓一边说,一边往房间里走。
她进门之后,把门关上。
“刚刚见过香雪了吧,觉得她人怎么样?”
霍元霁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怎么这么粗鲁,差点把香雪的脸撞红了。”袁蓓的话带了几分责怪,“女孩子是需要哄一哄的。”
霍元霁冷冷地反问,“我哄她干什么?”
“你忘了,上次我给你提过,”袁蓓继续说道,“黄舅舅的女儿,今年刚刚大学毕业,温柔又乖巧,妈很喜欢她。”
霍元霁笑了。
他对黄家人有种天然的敌意,他也没有料到,袁蓓会让安排他和黄家人相亲。
不知道是袁蓓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
“妈,我和陈家有婚约。”
“你说的是那个扔我包包的人吧!”袁蓓脸色变化,“我早已经说过,陈家已经来退过亲了,我已经做主同意了。”
“你硬要上赶着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给我找不痛快,是吧?”
霍元霁的语气很平稳,像是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你没有资格退婚,婚事是爷爷定下的。”
“老头你爷爷早就出家了,不再过问凡尘俗事了。”袁蓓说道。
“我前几天才见了他。”霍元霁说道,“他说了,婚事不退。”
袁蓓一时愣怔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捂着胸口大喘气,“霍元霁,你硬要和我作对是吧,我今天把话说明了,你的结婚对象,只能是香雪。你这样,要想把我气死吗?”
“陈家那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你是非他不可了吧。”
霍元霁自动屏蔽了她的话,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往常袁蓓生气,霍元霁都会顺着她。
这回,他反而想尝试一下,看看她能气到什么程度。
袁蓓捂着胸口“哎哟”半天,继续发泄心中的不满,“他是男的,你干什么喜欢一个男的,你是要霍家绝后吗?”
霍元霁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开口把她打断,
“爸呢?”
“你爸和朋友出去钓鱼了,马上就回来。”袁蓓回答道。
霍元霁皱眉,“他不是把腿摔伤了,怎么还出去钓鱼?”
袁蓓哼笑了一声,“不这样说,你会回来吗?”
霍元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以前从来不会说谎。”
袁蓓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晃眼被拆穿而感到羞愧,反而说道,“人的一生中,谁不会说几句善意的谎言呢?”
霍元霁垂下眼眸,“以前你最爱说的一句话——‘人而无信,不知其可’。妈,你还记得吗?好久都没有听你说那句话了。”
说完,抬眼正视袁蓓。
袁蓓讪笑一声,“哈,当然记得,以前你上幼儿园的时候,我还给你讲过‘狼来了’的故事,你记得吗?”
霍元霁抬起头,直视着她,“我不记得了。妈,我想再听你说一次,好吗?”
“说什么?”袁蓓想了想,说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吗?”
这句话不知道触动了霍元霁哪里的神经,他一把抓住袁蓓的胳膊,声音冷得像万年冰山,“你再说一遍。”
袁蓓被捏痛了,惊呼一声,往后挣扎。
挣扎不脱,恼羞成怒,“干什么,要说也要先放开我。”
霍元霁松手。
他的眼底幽暗深邃,看似平静无波,心底却仿佛翻滚着惊涛骇浪。
“你再说一遍。”
语气尽量放得平缓,却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袁蓓有点被吓道,抖抖索索地说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
以前袁蓓说这句话的时候,总是爱把“而”念成“鹅”。
小时候,霍元霁还爱纠正她,“妈妈,那个字念‘而’,不是‘鹅’。”
袁蓓总爱笑着说,“以前外婆这样教妈妈的,形成习惯,妈妈改不过来了。”
刚刚袁蓓念的两次,皆是非常清晰无比的“而”。
霍元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死死拽紧,拖到近前,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究,竟,是,谁?!”
袁蓓愕然,一张脸因为受惊,扭曲成一团,“我,我是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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