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他才道:“你方才叫杨易什么?”
隋子云坦然回答:“哦,从之,是他的字。”
薛放回头看向狄小玉,狄小玉冲着他耸了耸鼻头。
隋子云看在眼里,只微笑问道:“狄姑娘,你的病好了?”
狄小玉道:“用你管。”
“无妨,”隋子云道:“只要有人能管就罢了,不必非得是我。”
狄小玉道:“你这是什么嘴脸?”
“从来都是这一幅,伤了姑娘的眼了。我走开。”隋子云微微欠身,竟果真往旁边走开去了。
狄小玉瞪着他,两个眼珠随着他的移动而跟着转动,好似想把他抓回来挠一顿似的。
薛放却望着那关起的两扇门,隋子云的解释并没有让他好过些,心头沉甸甸的,说是为了那“美貌摆夷女子”吧,好似也不尽然。
抓不着挠不到的那种难受。
云阳县,巡检司。
周高南双手抱臂:“什么钦差,一个纨绔公子哥儿,兵部六品的主事,也能来当钦差了。”
他旁边的侯队正,年纪略大,性情老成,道:“旅帅,这位俞主事,家里可显赫的很,咱们还是、不好就得罪狠了,再说,大将军对此人都礼遇有加,别的不看,也要顾及将军。”
周高南道:“我倒是不怕得罪他们,何况也没做什么,只说了两句话他自己就晕了。那县衙也不是我叫他去的,他自己毫无分寸地硬闯,与人何干?”
“话虽如此,倘若他真的在此地出了什么意外,还不是得先怪罪旅帅?”
周高南哼了声,摇晃着脑袋道:“当钦差就安分守己做自己分内的就行了,贸然跑到别人地盘,这不是给人找麻烦么?”
“这位俞主事,跟康知县是昔日好友,照理说,他得知了康知县的事匆忙而来,倒也不是个薄情寡义的势利之徒。”
提到康昙,周高南神色凝重了些。
良久,他叹息道:“也罢,反正此案已经了结,等他醒了,把案子来龙去脉告诉他,尽快打发这位爷安安稳稳地离开就行了。”
侯队正点头表示赞同。
巡检司内衙。
俞星臣醒来,喉头还有些腥甜之气。
方才请了一位大夫来给他诊脉,只说是过于操劳外加上急怒攻心,导致一时的气血逆行,并无大碍。
大夫给写了个参苓白术散的药方,让照方抓药,熬了后喝上三天。
灵枢十分担心,上前细问俞星臣如何。
俞星臣却垂眸看着自己的右手,他看了半晌,发现在自己的指甲缝内,依稀还残留了些许血褐色。
将头往后一靠,俞星臣皱着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灿兄……”
康昙的仕途并不算顺利,他的家境寒微,之前考了许多次科考,屡试不第。
后来那次,却终于中了第五甲赐同进士出身。而那一次,俞星臣是一甲第三名探花郎,风光无限不可同日而语。
正在出神,外头有人来到,正是那位侯队正,笑道:“俞大人情形好些了?”
灵枢扶着俞星臣下地,他道:“已经无碍。”
侯队正手里拿着几张签字画押的纸张,道:“我们旅帅知道俞大人跟我们康知县有旧交,也很是关心知县的案子,这才特意来到云阳一遭。不过您请放心,这案子已经结了。”
俞星臣愕然:“结了?凶手是……”
侯队正将那几份仿佛是证供般的纸张递了过来:“俞大人请过目,您看过之后就知道了。”
俞星臣当然不信那县衙的老者所说恶鬼索命。
但是云阳的巡检司这么快找出凶手结案,也实在叫他意想不到。
可是当看过证供后,俞星臣的震惊越发加了倍。
这份证供状,出自康昙的二公子康逢冬。
原来在这“灭门血案”中,有两人得以存活,一是二公子康逢冬,另一位,则是小公子康安。
小公子康安七岁,被救起的时候是躲在水缸里,到如今还呆呆痴痴,像是被吓傻了。
康逢冬原先受了重伤,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直到巡检司送信给狄闻后,康逢冬才总算醒来。
他指认了凶手,留下这份供状后,可因为伤势过重,又陷入了昏迷。
原来,康昙的大公子康逢春,之前跟本地士绅段家的小姐订了婚约,两家也常有往来,关系极好,本来今年便可完婚。
可最近不知为何,半月之前,两家突然闹翻,而且撕撸的很难看。
先是段家不依不饶上门大闹一场,打伤了康大公子不说,且要悔婚。
康知县虽是地方父母官,但事情轮到自己身上,却有些当局者迷,毕竟不能审问自己的“亲家”。
他本来以为兴许有什么误会,可段家言辞激烈,段家人甚至当街又把康昙二公子康逢冬也打的头破血流。
康知县动了怒,命衙役将打人的传到公堂审讯。
段家人冲到衙门,扬言要上告,还说了好些不中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