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挪移,廊下金灿灿的日色,颇为耀眼。
已经过午,依旧暖风熏人。
屠竹坐在廊下,他的双手都带伤,脸上的青肿还没消退,显得有些狼狈。
小甘站在他旁边:“你的武功真差劲,比你们十七爷差多了。”
屠竹抬头看看丫头,很好脾气的笑说:“我要是赶上我们十七爷一根手指,今儿就不至于连个人都拦不住了。”
小甘道:“听你的口音,是羁縻州那边跟十七爷回来的?”
屠竹有点腼腆的点头,伸手去抚摸趴在旁边的豆子,过了会儿才问:“姐姐是哪里人?”
“我?”小甘的眼珠转动,嘻嘻一笑:“我也是南边的,不过没有你们那么南。”
屠竹道:“我本来以为姐姐是京城里的,原来也不是,那是怎么跟了先生的?”
小甘听他仍叫“先生”,抿嘴一笑:“你这小子装傻是不是?”
屠竹眨了眨眼,望着她靠近的笑脸,忽然脸上一红,赶忙低头去挠豆子,也忘了小甘竟然没回答他的问题了。
过了会儿,屠竹问:“先前你撒出去的那是什么?”
“是香粉。”
“你怎么会在手里握着香粉呢?”
“我随身荷包里带着的,当时我看那个闫主簿不像是好的,就暗中防备着,没想到果真奏效,”小甘哼了声,又得意洋洋地说道:“其实若是在外头走动遇到歹人,就不用香粉了。用的是要命的东西。”
“什么东西?”屠竹好奇。
小甘道:“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最常用的当然是石灰粉了,今儿我若是撒一把石灰粉,那闫主簿哪里还能动?早在地上哀嚎翻滚了。”
屠竹听的悚然:“你怎么知道这样狠毒的法子?”
小甘听见“狠毒”,脸上的笑收了起来:“哦,这就狠毒了?哼……我还知道更多呢。”
屠竹见她变了脸色,也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我只是惊讶姐姐知道的真多,何况这种法子,又不是对付好人的,对付坏人正合适,越狠毒越好呢,要不有句话叫‘以毒攻毒’?”
小甘笑道:“这话我爱听。你还不算是个笨的。”
屠竹抓了抓脸,不小心碰到了伤处,小甘忙道:“别动,我看看。”
她捏住屠竹的下颌,定睛细看:“还罢了,要是打烂破了相就不好了。”
屠竹道:“我又不是姑娘家……不怕那个。”
小甘取笑道:“万一破了相以后没姑娘看上你怎么办?”
屠竹支支唔唔,赶忙低头去摸豆子,豆子扭了扭粗壮的脖颈,回头舔了他一下。
小甘笑道:“你倒是真老实,一点儿不像是你们十七爷。”
屠竹忙问:“十七爷怎么了?”
小甘哼道:“我敢说什么?就差去捅破天罢了。”
说话间,小甘目光转动,先看向右边厅门口,又看向左边。
一转头的功夫,就见杨仪跟陈献走了出来,边走,杨仪叮嘱道:“陈旅帅,不是我说,你不能再随意妄动了,我用的是十灰止血散,可不是能起死回生的神丹妙药。”
陈献道:“那你给我吃的那一颗呢?”
“那不过是辅助,”杨仪叹了口气:“陈旅帅,你……”
她看了眼陈献,陈献却瞧出她有藏掖的话:“你想说什么?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杨仪眼神闪烁,却还是摇头:“没。”
陈献不敢大动,走的也慢:“你这个人,就是不太痛快。你既然不问,我可有话要说了。”
“什么话?”杨仪问了这句,又道:“若是方才在里头那些口没遮拦的,请勿开金口。”
“你说的比我还厉害呢,怎么就忌讳这个?”陈十九郎笑着,却又不慎扯到伤口,又“嘶”了声。
杨仪忙过来查看,见无大碍,才道:“我只是如实表述,并没有像是陈旅帅一般,各种激将、羞辱。”
陈献露出一点笑意:“你既然知道我是激将,自然要不择手段,难道你还想叫我文绉绉地对他?那怎么能激的起来。”
杨仪叹了口气:“罢了,你想问什么就说罢。”
陈献看了看前方的屠竹跟小甘,道:“先前你说你一眼看出那闫主簿什么肝气郁结,有不举之症,可是真的?”
杨仪摇头:“我又不是神人,这种事情,还得望闻问切才敢有所断定,我也不过是诈他的而已。”
“这……”陈献似觉遗憾:“我还以为你真的是神人呢。可你又为何要如此诈他?必定是看出点什么了。而且也似歪打正着。”
杨仪正色道:“我只是观他气色,又因之前自尸身上检出的那精水,以常理推测,他对于那般丑恶的尸首如此钟爱,必定有个缘故,再加上那日他在验房的反常,我便推断他只能对那些死者起反应。”
陈献才要点头又忙止住:“你说他这个毛病是怎么弄得?天生的还是……”
此时他们不知道萧太康跟薛放说的那些话。杨仪道:“他是孤儿,我想,这其中也许有个缘故,但也不排除天生如此。”
这会儿豆子迎过来,杨仪俯身摸了摸豆子的头。
陈献看着威风凛凛的狗子,此刻却在她面前俯首帖耳,摇动尾巴,他不由道:“这真是狗随主人心。”
杨仪以为他指的是自己:“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