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远侯讶异:“可先前俞巡检不是已经……”
薛放没叫扈远侯提出异议:“我回来是想拜托父亲一件事。”
扈远侯疑惑:“嗯?”
“我这趟出京,别的都不担心,唯有杨仪……”他盯着扈远侯的双眼:“父亲,我说句掏心窝的话,父亲就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女儿来看待吧。若有人欺负她,父亲千万替我护着,别叫她有个什么闪失才好。”
扈远侯目瞪口呆。
薛放直接跪了下来,磕头:“求父亲答应我,一定要看好了她。”
这简直是扈远侯梦里都不会出现的场景,自己桀骜不驯的儿子,竟然为了个女子这么恳求自己。
薛放非得逼着他答应了,才罢休。
这幸而是之前杨仪说过,永庆公主那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但此时此刻,四目相对,他竟仍是放不下,到底还是跟在身边才妥帖。
杨仪瞧出了他的惴惴,反而镇定下来。
“别说孩子气的话,你既然决定要去,那就把事情办好,其他的不要惦记。”杨仪清楚,就算她豁得出去,可薛放这一路必定急行,带着她哪里方便?
而且海州的事情,有了俞星臣又有了他,自然用不着她了,带着她只会累赘。
薛放道:“那我不在京内,你也会好好的?”
他从来不曾像是现在这样儿女情长过。
杨仪笑,略一点头:“走吧。别叫人久等了。”
薛放把心一横,起身要下车,又叮嘱:“要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只管去找我父亲。他一定会尽力而为。”
他纵身下地,刚要上马,杨仪却又想起一件事:“等等!”
薛放赶忙回头,见杨仪在自己的荷包里乱翻,最后她索性把整个荷包摘下来,探手递了出来:“包着的是止血散,红色的是保命丹,灰色的……”
薛放探手接住,顺势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等我回来!”
杨仪咬着唇,逼着自己不让眼泪流下。
太医院。
杨仪才来到,就给胡太医拦住了,笑道:“杨侍医,请留步。”
“胡太医有事?”杨仪止步欠身。
胡太医拱了拱手,左右溜看了眼,笑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杨仪道:“胡太医有什么事,只管说就罢了。”
正在这时,旁边有两位太医经过,见状彼此笑说了几句,其中一个道:“胡大人,先前数落杨太医的时候数你最是起劲儿,现在怎么样了?总不成又是要向人家请教了吧?”
杨仪一怔。
胡太医脸色微变,有点窘色,旋即道:“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先前关于沙翰林的症状,又有几个跟杨侍医一样判断得当的?如今只说我?”
大家笑着走开。
杨仪看向胡太医:“若有何事,请直说吧。”
胡太医面带惭色,道:“杨侍医,先前是我多有误会……”
“不必在意那些。”杨仪打断了他的话。
胡太医定了定神,道:“既然这样,那我便直说了,前日,秦国公府请我过去,原来是国公府少奶奶有恙……”
他将声音放低,道:“她每逢经期,就脾胃不适,隐隐作痛……而且仿佛外感风邪一般,发寒且又发热,我想她是女子之症,又是经期,想必是因为血气不足导致,因此开了四物汤,用以补血养血。”
杨仪道:“然后呢?”
胡太医皱眉:“就是这个奇怪,我本以为服下四物汤之后,至少会有所改善,谁知,她连汤药都喝不下,一饮便吐,而且不适之症加重……我去了两回,实在、实在是无计可施了。”
杨仪道:“那,她脉象如何?”
胡太医拧眉回想,道:“脉动有力,脉象似洪大……”
杨仪思忖片刻:“脉象洪的话,是体内有实火热郁,四物汤虽是调经化瘀的,只是其中的当归,熟地黄,川芎等主药,都是温热之物,服下之后、热上加热,自然会越发不适。”
胡太医瞪了瞪眼睛:“竟、竟是如此?但她分明是妇科之症,调经的话自然是要用四物汤最妙……”
杨仪微微一笑:“叫我看,这位少奶奶的症状,并不是气血之症,只不过她自己的病平时不显,却在行经的时候显了出来罢了,所以胡太医如今要做的并不是为她调经养血,而是治她的热病。”
胡太医如梦初醒:“杨侍医的意思是,不用温热的四物汤等,要用凉药?清热?”
杨仪点头:“正是如此。”
胡太医认真看了她一会儿,退后半步,拱手向着杨仪端端正正行了个礼:“以前是我偏私狭隘,以杨侍医是女子之故,多有偏见,也说了些肤浅无知之语,不想杨侍医心中无尘,今日且能不念前嫌,耐心点拨,请受我一拜。”
杨仪忙拱手还礼:“不敢!医学之道,互相切磋罢了,何必如此,何况,治好了病人才是要紧。”
跟胡太医分别,杨仪缓步往书库而行,却实有些心不在焉。
身后有人叫了两声,杨仪都没听见,直到那小太监赶到跟前:“杨侍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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