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哀家出宫之前,分明听纪贤说他这阵子气色好上许多,怎会无缘无故就病倒了?”太后根本不相信温浓,始终抱持着猜疑的态度。
温浓苦笑:“出宫之前原是好的,哪知陛下藏在车里跟出宫门,把殿下给狠狠气了一顿。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结果当夜陛下竟伙同容欢逃离王府,殿下得知消息之后亲自带人去找,整整找了一宿未能阖眼。您说夜凉如水,又是那么冷的天,殿下身子虚乏,好不容易把人找回来了,人也就跟着病倒了。”
“……”
太后被说的,险些替皇帝儿心虚抬不起头。
可温浓没说完,她紧接着又叹:“殿下好不容易把小陛下找回来,谁知小陛下打滚哭闹全无悔意,。殿下怒火烧心,不顾身体病弱,亲自把他押去了东鸫观。”
“……”
听她这么一描述,太后很有画面感,确实很像儿子的作派。
“他这会病得厉害,王府的人不敢惊扰他,奴婢也没跟他说您来了。只是殿下还在气头上,您若贸然跟他要陛下,恐怕是又要触怒他的。”
太后还真有些忌惮,尤其在理亏的情况下。
容从接话:“娘娘只稍在门外看一眼即可,若殿下真是病了,娘娘自不会去打扰他。”
有他帮腔,太后坚定心思:“没错。”
温浓有些无奈地看他一眼,便收了回来:“到了。”
养心苑到了,太后立刻正色,正要再向前跨出一步,角落传来喵地一声。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聚了过去,只见草丛里边冒出一团白茸茸的毛球,踩着猫步慢条斯理地走出来。
自从没了扰人的撸毛怪,陆虎每日百无聊赖,绝大部分时间跟着容欢在竹心苑,后来容欢自由了,陆虎也被落下了,没人疼的陆虎只得回来找温浓求安慰。
温浓将它捞起来时,发现太后与容从脸色各异。太后指着猫:“这是皇帝的猫?”
温浓轻抚陆虎柔软的茸毛:“小陛下受罚入东鸫观反省,带上宠物不可体统,陆虎大人自是不能随同而去。”
如果皇帝的猫还在,那乞丐说的那名抱着的猫的小公子,会不会也不是皇帝?
太后一时间不太敢确定,心中百转千回,在温浓的引领下已经来到信王的房前。
此时房门紧闭,屋里听不见任何动静,太后面露疑色,温浓将声音放轻:“回禀娘娘,奴婢出来之时,大夫还在为殿下施针,这会也不知好了没有。”
“大夫行针步步关键,万不能容行差踏错。娘娘稍候片息,奴婢进去问问情况,再出来给您禀报。”
太后虽有迟疑,可陆虎的出现令乞丐的话变得不太可信。如果温浓所言为真,那就是皇帝理亏,太后来时的气焰有所减弱,不过她还是坚持说:“好,哀家就等在这里。”
温浓暗松一口气,点头答应,在太后与容从二人的注视下徐徐进屋。
“你说到底哪边说的才是真的?”太后心思惴惴,她并不信任那名乞丐,可当时在那座宅子外面等候之时所听到的那声惊呼,的确像是皇帝的,太后相信的是她自己的直觉。
容从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扉:“那名乞丐不太对劲。”
太后面色难看:“你觉得哀家错了?”
“就算那名乞丐见到的是真的陛下,可他自始至终没提为什么会一直盯着陛下的去向。”容从思忖道:“如果只是普通的过路人,他一直这么惦记着陛下的行踪,反而说明他有问题。”
太后呼吸不畅:“难道他是人贩同党?”
“如果真是人贩同党,就不该带我们去那个所谓的人贩据点。”容从摇头:“我这一路都在观察他,应该不是同党。”
“这人贪财,他一路跟咱们讨要了几次银子,我原以为他得了钱会中途逃跑,他却真把咱们带去了那个人贩子的据点,由此可见他的目的不只是为了财。”
太后琢磨:“也许只是没要够。”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从人贩据点出来以后突然急着要我们放他走,连最后的银子都不要了。”若不是容从借口把人留下来口述画相,这人可能已经跑了:“正如阿浓所说,这些都只是乞丐的片面之辞。他在屋里看到什么,屋里又发生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说的话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就是真假掺半,我们也分辩不出。”
太后越听越急:“如果那乞丐真是骗了我们,那信王这边……”
“娘娘思子心切,心力憔悴,您有足够的理由与苦衷,信王不该怪您,怪只怪他不能说清楚。”容从安抚太后,信王与太后之间的联系不一般,彼此都不会主动去斩断这根线,所以太后思量之下处处忌惮,而信王不到万不得己,也不会做绝。
太后焦虑的心稍稍回落,可她却又不那么赞同容从之意,她早就已经不再全心信任信王了。
“先等阿浓出来罢。”容从若有所思,“如果信王无碍,王府的人不会这么低三下四忍气吞声,恐怕信王是真出事了。”
他并没有将太多的心思放在此处,分神思索的是另一个问题,容欢去哪了?
温浓甫一进屋,不疾不徐的步伐一转,陆虎被放到地上,她匆匆把门阖上,然后环扫一圈,迅速往内室里走。
揭过隔开内外两室的门帘,陆涟青静静躺在榻上,左大夫已经收针,正在收拾他的针具,听见声音回头瞥向温浓一眼,没有上心地重新背回身去:“刚刚结束了,正好你也回来了,我给你交代几件要注意的……”
话没说话,左大夫就被温浓揪了出来:“你——”
“小声点!”温浓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凶恶的眼神瞪得左大夫有点发怂:“姑娘有话好好说……”
时间紧迫,温浓不跟他废话:“我问你,你家统共住了几个人?”
“我、我家?”左大夫一脸懵圈:“就我,还有你以前见过的那孩子、方周,就我俩。”
温浓继续追问:“没有其他人?”
左大夫刚要点头,脑海里忽而浮现最近刚捡回来的小哭包,话到嘴里卡住了。
温浓立刻注意到他的欲言之止:“你家最近是不是捡到什么人?比如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孩?”
左大夫听她语气极冲,自行脑补宅斗大戏,赶忙解释:“姑娘别生气,我也没想到王爷竟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啊……”
“你在胡说什么?”温浓哭笑不得,但也已经从左大夫口中得到确切答案:“那是圣上,大晋皇帝!”
“皇帝?”左大夫傻眼了:“可他不是郑宝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