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浓插腰:“她最讨厌的就是你没有担当,你是大晋的皇帝,背负国家大任以及万千子民是你的使命,不是你小皇叔的,他都没时间看戏玩耍出宫溜达,你为什么可以?更何况他身体状况还那么差,你让他一个人来背负整个国家大任,你于心何忍?!”
温浓承认,她就是在夹带私货。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再不让皇帝振作起来,陆涟青永远都得牵着绳子陪他走,将来哪里还有什么二人世界?!
小皇帝双眼湿漉漉:“朕错了。”
“不许哭!”仗着陆涟青撑腰,温浓毫不客气地凶他,反正这里就她俩,“我问你,方周亲口说她讨厌你了吗?”
小皇帝怏怏摇头。
“那你不问问她就躲?”温浓恨铁不成钢,“就算她真的讨厌你,你喜欢她不?”
小皇帝碎碎点头。
“你喜欢她干嘛说躲就躲?你是男娃子,你要挺起胸膛站出来说清楚,万一她其实不讨厌你呢?万一她也很喜欢你呢?”
默默听完的小皇帝板起布满泪痕的小脸墩,一双眼睛雪亮雪亮:“朕懂了,左大夫骗朕!”
温浓眼角一抽,在小皇帝下一句话就要说拉他杖毙之前阻止他:“旁枝末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得懂得自己明辩分清是非黑白与善恶。”
小皇帝歪着懵懂的小脑袋,温浓声音软和下来:“虽然方周没有亲口说,但我觉得她其实并不讨厌你。你想想啊……还记得上回你们遇见歹人,几次都是方周拼了命地把你救下,义气当头,总没话说了吧?你俩一起经历那么多危难时刻,你怎么就不能给点信任呢?”
小皇帝抿唇皱脸,还想赖左大夫:“那是因为左大夫说……”
“左大夫说什么不重要。”温浓指着他的心:“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想怎么觉得。”
“你自己说的,你不讨厌左大夫、也不讨厌方周。那么现在反过来,由你自己去寻找答案,遵循心里的那个答案。”
小皇帝虽然不是那么懂,可有那么一瞬又好像懂了,他点点头:“朕、朕明白了,朕会努力找到答案的。”
温浓莞尔,不忘夹带私货:“还得好好用功。”
小皇帝重重点头。
温浓略略满意洗脑效果还不错,正要功成身退,被小皇帝拉住问:“那你能不能带方周来见朕?”
“……”
温浓一拍额门:“其实方周这次进宫正是随东鸫观诸位道长进宫观摩学习。你也知道泽润宫过两天将要举行一场法事,他很忙的,等法事结束还商量。”
小皇帝一头雾水:“他不是药徒吗?怎么改修道了?”
“这不是多学一门技艺多长一番见识么?小方周可是很努力的。”温浓说罢,继续督促小皇帝要好好学习。
有了小同伴的成长激励,小皇帝被燃起雄雄烈火般的向上精神,认认真真点下脑袋。
温浓终于把小皇帝忽悠过去了,临走前没忘旁敲侧击:“其实我觉得吧……杨眉年纪也不大,日后有她常伴君侧,说不定能够成为陛下的红颜知己呢?”
小皇帝半点心思没往上靠:“朕不喜欢她。”
对于这个答案,温浓颇感意外:“为什么?”
“她老是哭唧唧,朕不喜欢她。”哭包体质的小皇帝一脸憧憬,双眼亮晶晶:“朕喜欢方周那样的,遇事可靠,一点不慌,他还会保护朕!”
“……”敢情小皇帝不喜欢柔柔弱弱的杨眉,反而喜欢动辄横眉冷对还会凶他的方周,这里面其实存在着同性相斥的道理?
温浓笑笑不语,离开皇帝寝宫之时就见杨眉迎风而至,若她知道自己弱柳扶风楚楚动人之姿态正是其所不如方周讨喜的原因,怕不得怄死?
可惜温浓并不打算告诉她,杨眉嗫嚅:“温姐姐,陛下他……”
“陛下说他大病初愈,需要静静歇躺,先别进去吵到他。”温浓拢了拢竖领,出来以后温度骤降,令她忍不住把双手缩到绒袂里边。
杨眉唇角一牵,那是说不出的黯然神伤。
温浓别开视线提步离开,走了几步就发现杨眉跟了过来,惊得温浓暗暗警惕。
杨眉注意到她今日屡屡提防自己,只以为是知道自己也是重生,故而令她杯弓蛇影,忌惮于她:“温姐姐,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聊聊。”
可是温浓不太想,她只想到还有肚子里的那个苦命孩子:“殿下在等我回去。”
杨眉注意到她拢袖抚摸腹部的动作,眸色幽深:“若我说的是泽润宫的那场法事,想必信王殿下一定愿意让你多留片刻吧?”
温浓停滞脚步,狐疑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动。杨眉坦然相对,越过她往前走而不回头,却像是笃定她一定会跟上来。
而温浓也确实刹住了离开的步伐,反正有陆涟青派给她的影卫暗中保护,不怕杨眉动什么歪脑筋。而且她隐约觉得说出这话的杨眉,其所针对之人很显然并不是她。
很快温浓就跟上她的步伐:“你知道什么?”
“法事当天,太后欲起宫变。”两人并肩而行,像最稀疏平常的交谈,谈话的内容却令温浓摒住呼吸:“宫……”
宫变?!!!
“太后忌惮信王功高盖主,早就对他起了杀心。”杨眉牵起一道轻浅的弧度,“这场法事将会成为太后当众揭露信王狼子野心的□□,她已联合数名股肱之臣,欲将信王绞杀于泽润宫中。”
温浓难掩震惊,双手止不住发颤:“信王奉她母子为尊,倾力辅政教养幼帝,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太后怎么能——”
“你说这些又有何用?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那个狠毒的女人根本就不在乎。”
温浓猛地回首瞪她:“你我皆知信王与太后和平共处长达十数年长,上辈子甚至到死都不曾撕破脸皮捅穿那张纸,为什么这辈子才短短过了几年就……”
杨眉无惧她的横眉冷对:“这要问你。”
“问我?”
杨眉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是你的插足打破他们苦苦经营的平衡,瓦解他们互相之间努力维建起来的信任,别告诉我你从未想过这一点,你觉得太后不应该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