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任性又不负责，甚至还带着几分轻渺的嘲讽，皇上深吸了一口气，怒瞪着裴元浚，偏偏裴元浚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皇上蓦的站了起来，起身就往外走，力全急忙低头跟上。

走到门口的时候，皇上突然回头，对裴元浚怒道：“还不跟朕过来！”

裴元浚站了起来，眸色幽然的看了一眼皇上，没再多问，跟在皇上的身后往外走。

一路过去，皇上没有说话，裴元浚也没有说话，安静的只剩下脚步快速落地的声音。

最后，一行人出现在长春宫的门前。

长春宫已经修缮过了，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如同和当日一样，皇上抬眼看向长春宫的大门，用力的平息着自己心头的燥意。

挥了挥手，力全立既命令所有人等在这里，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侧门。

“跟朕一起进来！”皇上冷声道，大步跨入侧门，裴元浚抬步也跟了上去，力全走在最后，又特意的吩咐了侍卫几句后，才跟着踏入长春宫的门。

长春宫里没有一个人，安静的只有脚步的声音，空旷的很。

和椒房殿一样，大殿前面是高高的丹阙，走上去，推开正殿虚掩着的门，门开处，当中的正位上面供奉着的是一个灵位。

这宫里的主人来了又去了，去了又来，从来只有这宫殿空着，却没有在这宫殿里放灵位的做法……

皇上大踏步的走进来，目光落在当中的灵位上面，站定了脚步，原本激动的脸色暗沉了下来，之前的怒意全部化为内愧疚和悲伤。

上

面是元后的灵位。

接过力全送过来的三支香，皇上对着当中的灵位默默低首，好半响才上前把手中的香插入面前的香炉中。

“你跪下！”皇上的声音显得很空旷，也很苍老。

裴元浚上前两步，跪在了当中的蒲团之上，对着当中的灵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叩首，眼底晦涩不清。

“你应当是知道元后的吧？”皇上道，没让裴元浚起身，仿佛没看到裴元浚还跪着一般。

“为臣记得！小的时候为臣就喜欢到这里来玩，这里人少，不会有人发现。”裴元浚道。

“还记得朕有一次因为这里……打过你吗？”皇上的目光紧紧的落在灵位上，低缓的问道。

裴元浚只是沉默了一下，就想到了这件事情，“为臣当时还小，很是顽皮，时不时的还会弄坏东西，有一只猫跑到这里来，为臣跟进来的时候，弄翻了这里的许多东西，皇上斥责了为臣，还打了为臣，那是为臣第一次被皇上打。”

“是的，你还小，你不知道这里的东西对朕的珍贵，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朕的记忆，都有元后的影子，可你这个不争气的小子……却给朕毁了许多，坏了许多……”皇上的眼眶红了起来，有些事，他不翻出来就以为已经过去了。

但其实一直没有过去。

有些事情他一直顾忌太多，左想不好，右想不好，没想到方才一怒之下，居然就把裴元浚真的带过来了。

既然来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为臣当时年幼不懂事，那猫又诱着为臣，为臣这才进的长春宫，并不知道皇上这里多有忌讳。”裴元浚坦然的道。

他当时年幼不懂事，但这宫里懂事的人可真多，所以他进到了这里，也毁坏了这里的许多东西。

“或者是朕打错了，原本你就应当来这里，就算你弄坏了……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她若在，必然不会怪责你的。”皇上的话听起来象是喃喃自语，又象是在娓娓的说于裴元浚听，透着些难又言诉的哀伤。

裴元浚抿了抿嘴，眼中有一丝寒意，却没接话。

“你其实一直很好，是朕不好……如果以后，你发现有一些事情朕做错了，你会原谅朕吗？”皇上低缓的道，声音带了一丝微微的颤抖，侧过头看向裴元浚。

站在一这的力全能感应到皇上此刻的激动，控制不住的激动。

因为英王之前无意识的话，被狠狠的扎了心的皇上，这时候迫切的想要得到英王的谅解。

力全低下头，眼眶红了，他是奴才，却是是看着皇上经历了那件悲痛的事情的奴才，这种事情，他也没办法。

他能做的，就是尽量让皇上少回忆起那段往事，可今天却偏偏突然之间暴发了……

他又偷眼看了看英王殿下，希望能从英王殿下嘴里听到“原谅”两个字，皇上的心结在哪里，他清楚。

“皇上，为臣的原谅不原谅，又有什么用呢？皇上若是对元后娘娘自责，就去补救，一味的自责，又有何用？等补救明白了，元后娘娘地下有知，也会觉得皇上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原谅的！”

裴元浚淡淡的道，一如是在议论的是旁人的事情，没多少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