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烟桃冷眼回身,用目光压着下方的庶女们,在大家都安静之后,转而收回视线,然后漫不经心的瞧了她一眼。
烟楣安静地立于人群中,她今日只穿了一身素色,裹着清瘦的身影,墨色的发丝垂在白嫩的脸蛋旁,身上都挑不出艳丽的颜色来,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她晃眼,仔细一看,是她平日里一直缩着的花瓣舒展开来了,像是一朵被雨水浇灌过的紫罗兰,娇嫩欲滴,透着一种别样的媚气,眉眼绽出了些许夺魄的光彩。
烟桃只扫了一眼,前头烟夫人的嬷嬷便请她们进去,一行十二个姑娘便进了烟夫人的前厅内。
烟夫人端坐在前厅的金丝缠木镶碧椅上,身穿一身正红色的对襟交领霞披衫,发鬓挽成九霄落云鬓,模样略显平庸,神色严厉,垂眸看着下首的姑娘们。
烟楣的眼眸紧盯着脚下,进屋后行了五步,站定,俯身行礼,一叠声的“见过母亲”娇滴滴的响彻整个前厅。
烟家孩子多,烟夫人也只是每日扫她们一眼,从不亲手管教她们这些庶女,平日里也从不与她们说话,只喊一声“起来”,瞧瞧她们,不怎么在意的问上两句,便让她们回了。
但今日,烟楣却感觉坐在上首的烟夫人一直在瞧她,她提心吊胆的掐着自己的掌心,终于听见烟夫人道:“烟楣,今晨西江候府给我递了消息,说是长乐郡主分外喜欢你,特意点了你明日去做她的伴读,与她一道去国子监,既然如此,今天晚上,你便与你大姐一道儿进国子监去读书吧。”
国子监三个字一出来,烟楣便觉得她快被诸位姐妹们的眼给剐了。
国子监是京城中最好的求学圣地,能进国子监的,基本都能稳入朝堂,授课的都是大儒,那是只有官家嫡子嫡女才能去读的地方,庶子庶女不管文采多好,一概不收,但是郡主和帝姬都可以点伴读,伴读便不在乎是嫡庶了,只要是被皇室女点的,都可以直接入,入了国子监后,一个月只准在月初时回家三日休息,剩下时日都要在国子监内读书。
国子监自然是个好地方,可是,点她的人是长乐郡主。
长乐郡主为何要点她?难不成是之前西江候世子一次不成,还想来第二次吗?
烟楣浑身发冷,她害怕,但是却又不可能拒绝,她还得喜出望外的接下,才符合她的身份和现下的境遇。
“女儿知晓。”烟楣低头行礼,手臂荡起一道优雅的弧度,进退有度,虽说算不上聪明,但也看得过去,烟夫人扫了她一眼,在她的装扮上停了一瞬,道:“去开库房,挑些好东西。”
如此素容,倒是耽误了这上好的颜色。
烟楣只点头,道:“女儿谢过母亲。”
烟夫人几句话后便乏了,只摆了摆手,一群姑娘便鱼贯而出,才一出府门,烟楣果然便听见几个姑娘阴阳怪气的讲她。
“有了门好亲事就是不同,都能进国子监了。”
“也不知道怎么攀上的长乐郡主。”
“一个小庶女,还真想爬上天了。”
烟楣捏紧了手里的荷包。
她今天要去买避子丸吃,若是与这帮人争执,耽误了大事,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这时,烟桃从一旁走来,含笑与烟楣道:“三妹,我带你去库房,挑点适合你的吧。”
烟楣垂下眼睫,只道:“多谢姐姐。”
姐妹两人暗潮涌动,面上却都瞧不出错漏来,烟桃走到前面引着烟楣,语气熟稔、状似好奇的问道:“烟楣,昨日你从头睡到了尾,都没与长乐郡主说两句话,为何长乐郡主要点你做伴读呢?”
——
“你问我为什么点她呀?”西江侯府内花园中,辰时,明媚的阳光将花园树木照的枝叶嫩绿,长乐郡主坐在石凳上,胖胖的脸蛋上有一个小酒窝,一边吃荔枝,一边语气随意的说道:“我刚来京都,也不认识旁的人,那烟楣瞧着闷里闷气的,应当比较听话,点就点了呗。”
长乐郡主自有一番小心思,她不点烟楣,难不成还要点嫡女吗?她这身份虽说尊贵,但是国子监里那群人谁不尊贵?没人买她的面子,她不若点个老实巴交,听话的、要仰仗她的庶女,处处捧着她才好。
那烟楣就很合适,虽说长得太好,叫她不喜欢,但昨日烟楣往座位上一坐,半响都不说话,一看就是个听话的老实人,而且,能使唤、欺负这么好看的人,她也觉得舒坦。
坐在石凳那边的西江侯世子舔了舔唇瓣。
昨日那些腌臜事,他这个妹妹一概不知,他只得提醒道:“那烟家三姑娘瞧着不像是普通人。”
长乐郡主不耐烦的道:“知道了,哥,你别管我。”
西江侯世子便不说话了,反倒是长乐郡主又道:“时别多年,不知道太子哥哥还记不记得我,我听闻,圣上特意点太子殿下也去国子监读书了呢,我们两人应当能碰上吧?”
西江侯世子想起来那残暴恣意的太子殿下,不由得叹了口气。
只有她妹妹这蠢货才会期盼跟那太子一起上课。
他又想到了昨夜那娇滴滴的,不知道躲到那里去了的小美人儿,真让他抓心挠肝的想啊。
“明日哥哥送你去国子监。”西江侯世子当机立断道。
烟楣根本不知道,她还还尚未到国子监,就已经被人给惦记上了,她现在还在花园中跟烟桃打话腔。
“回姐姐的话,烟楣也不清楚。”她垂着眸,跟在烟桃身后,一如既往地乖巧:“兴许是长乐郡主瞧着我顺眼吧。”
烟桃暗暗咬唇。
烟楣越是自若,她越是慌乱,总觉得有些事情超出了掌控,而烟楣面上镇定,心里比她还乱,两人都堆着满肚子心思,待到了仓库,烟楣随意挑了几只簪子,便随着烟桃回了。
她以“疲累”为由,与烟桃告别,回了后宅,进闻弦院休息,但实则是掐着时间,以“出去见周行止”为理由,糊弄周姨娘,从烟府的后门溜出去了。
周姨娘巴不得她多跟周行止相处一段时间,一路推着她出去,叮嘱她:“万要与周行止多说些话。”
除此以外,周姨娘还塞了个食盒给她,道:“且记得去给周伯母送去。”
周伯母,便是周行止的母亲,周姨娘的远方妹妹,周行止母亲卧床,重病缠身,也起不得身做东西吃,周姨娘以前便让丫鬟去送些吃食,在两人订婚后,她便让烟楣去送,想让烟楣与周伯母多说两句话,叫周伯母认下她这个儿媳。
烟楣自然知道周姨娘的用心良苦,她心里发酸,眼眸里就又带了泪,周姨娘只以为她是还想跟周行止断婚,顿时勃然大怒,转身就去找鸡毛掸子,烟楣转身提着裙摆就跑,片刻没敢耽搁。
她出了烟府后,坐上自家的马车,先去了周行止家。
烟家地处內京麒麟街,这一条街上都是官宦人家,而周行止的家却在外京一条名叫甜水巷的小巷子里,马车要慢悠悠晃上一个时辰才到。
甜水巷中都是些贫苦人家,一条小巷子里能挤下几十户人家,家家都是只有两间房,挤挤挨挨的拼在一起,茅房都只有几家共用一处,巷子太小,马车不能回转,只能走进去,夏日不落雨还好,脚下是干巴巴的泥土,一落了雨,便是泥汤,若是走过去,会将履面都浸湿、弄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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