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 / 2)

今日两人都够疲累了,都想沐浴,烟楣本来打算去烧水的,但是她才刚准备烧水,白月明便提着两桶热水来了,他与长乐和烟楣道:“是太子让我抬来的。”

说话间,白月明望了一眼烟楣。

烟楣心头一突,转而去看长乐,幸而长乐没发觉。

他也不说给谁的,长乐自然以为是给她的,一张俏脸顿时烧的粉红,白月明走了之后,长乐与烟楣道:“分你一桶。”

烟楣俯身谢过。

二人沐浴之后,便都早早歇息了,长乐是睡着了,但烟楣睡不着。

她的身子不想要了,但心很慌乱,她仿佛一头撞在蛛网上的蚊虫,无处可逃,随时都能被吞掉。

她在夜色中起身,随意裹上学子袍,在国子监中游荡。

国子监的晚间是没有人的,她便借着月色照明,一路浑浑噩噩的走到了马球场的马厩附近。

她想和她的小马白茉莉说两句话——这整个京城里,只有那匹马,能听她说两句话了。

但当她走到马厩旁边的时候,却听见马厩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马儿嘶鸣声,烟楣诧异的往马厩里望去。

借着清澈明亮的月光,她看见了白月明,白月明摁住了一头很高的黑色大马,将某种食物强迫的塞到那大马的嘴里,大马扭着头躲了两下,喷着响鼻,吃掉了。

白月明松开马,带着鞭伤的脸洋溢着畅快的扭曲笑容,他一转过身,正和措手不及的烟楣对上脸。

白月明脸上的笑容一僵,那疤痕与眼底里的狰狞混在一起,夜色中颇为骇人。

烟楣在原地愣了三秒,转身就跑。

她认得那匹马,那是季妄言的马,白月明深更半夜给季妄言的马强行喂了东西!被她撞破了!

怎么看都是阴谋的味道。

但她不过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可能跑得过白月明呢?她不过跑了几息,便觉得手腕一痛,她惊叫着一回头,便看到白月明抓着她的手腕,双目猩红的看着她。

那一瞬间,烟楣以为他要灭口。

但白月明并没有。

“你也想他死,对吧?”白月明抓握着她的手,语气急促,双目猩红的看着她,说道:“你有未婚夫,但他非要逼迫你,他故意逼你喝酒,你体内的毒也是他下的对吧?我今日见你的模样,就知你是中了药,他生性就如此,我跟着他,见到了太多恶事,今日他辱你的时候,他还逼我在楼下守着,配合他,他就爱这般辱人,横行霸道,他从不将人当人看的!”

“凭什么?就凭他是太子吗?烟三姑娘,你不想堂堂正正做个人吗?只要他死了,这件事就没人会知道。”

烟楣被他这一番胆大的话惊的魂飞魄散,她被震慑到不敢动,只僵着身子,看着白月明的脸。

“烟三姑娘,你看我,你看看我!”白月明指着自己的脸,情绪激动、语无伦次的说道:“我和他在一起,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他生性残暴,稍有不满就对我连打带骂,我也只是想找条活路,今夜之事,你不要与任何人说,明日他死了,你我之间就都会自由了!”

说到最后,白月明那双眼眸中迸发出哀求的光,定定的望着烟楣,道:“不要揭穿我,忘记今日,好不好,烟三姑娘?”

烟楣脸色发白。

她不敢言语,她害怕白月明直接掐死她,残害皇族是诛九族的大罪,他连太子都敢暗害,又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而恰好这时,国子监有巡夜的打更人走过,白月明一时失察,烟楣挣脱开他的手,跑了。

白月明没敢追,怕烟楣喊出来引来人,所以只是停在原地,一双眼死死地盯着烟楣看。

烟楣像是一阵风一样跑回了梨花园,一路上片刻不敢停留,回到她的厢房时,她双腿发软的坐回到榻上——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可以跑这么快。

她惊魂未定的躺在床榻上,望着头顶的帷帐,想,这件事,她要不要告知季妄言呢?

谋害太子,若是掺和上了,她真的会死的,若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烟楣翻了个身,把娇美的脸蛋埋在柔软的锦缎里,烦躁的抠被子上的绣花。

彼时正是七月子时夜半,明月高悬夜空,树叶迎风舒展,飞鸟从天空窥下,将整个国子监瞧成了一幅画。

画中人千姿百态,有人满腹筹算,有人夜寄相思,有人辗转反侧,有人安然入睡。

他们以贪欲为墨水,情绪为颜料,手足为笔杆,局势为宣纸,一字一划,受人操控或自己下笔,又与他人的笔墨碰撞,走出无人能预知的未来,绘出花团锦绣又暗藏杀机的画卷。

第10章厮杀

次日,清晨。

学堂今日习的是七律诗词。

教导他们国学的是一位儒雅的夫子,据说曾在东宫为太子启蒙,讲起诗词来神色严肃:“七律,便是七言律诗,讲究的便是格律严密,共由八句组成,每句有七字,两句为一联。”

“七律共四联,依次分为首、颔、颈和尾,颌联与颈联这两联要对仗,七律,是科考时必考的一种诗词,诸位,今日以“战事”为题,写出一首七律来,便算过关。”

夫子与台下的诸位学子们道。

夫子布下堂业后,便坐在台上看书,剩下的学子们抓耳挠腮的想。

烟楣通些诗词,但并不擅长,便握着笔杆发呆,偶尔看向屏风——屏风是由驱虫静心的易水木所制作,此木为浅棕色,屏风厚重,上镂空刻画了一只只花鸟鱼虫,用以透光,烟楣透过一个雕刻着牡丹花的窟窿去看男学子那边,正看见季妄言的半张侧脸。

季妄言的脸生的俊美,却不秀气,他周身带着一种杂揉着野性与凶残的强大气场,浓眉高鼻,五官凌厉,唇瓣薄长,下颌是利落的一条线,斑驳碎金的阳光透过屏风雕刻的空落处投到他的眉眼上,为他的眼睫镀了一层浮金,他像是一只爪牙已成的猛禽,手臂上每一条绷起的肌肉上都带着勃勃的野望与刺人的侵略性。

是耀眼的,但耀眼的不敢让人多看,像是那锋锐的刀,多看一眼,都会被刀气所伤。

烟楣的目光从他身上划过,落向了季妄言身后的白月明。

白月明假意作诗,却一直在盯着烟楣,烟楣一看他,他便立刻看过去,烟楣则迅速收回视线,继续看着手里空无一字的云烟纸发呆。

她想不出诗词,满脑子都是昨晚那件事。

她昨夜想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