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仇已经结下了,白?家与三皇子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想起他那?位三皇弟那?张脸,季妄言反而更冷静了些。
他出身?正统,按理来?说,顺德帝应当更疼爱他,但是偏生顺德帝与皇后感情不睦,顺德帝连带着也?厌恶他,他年岁越大?,顺德帝反而越疼三皇子,他东宫属臣、他的私兵队伍,几乎都是皇后给他安置的,顺德帝从未对他用心过。
顺德帝更喜欢三皇子,那?种明?目张胆的偏爱,让整个朝堂的大?臣们都隐隐不敢站队。
按理说,他为太子,这个岁数,也?应当接管朝政了,但是圣上只把他丢到国子监去,让他跟一帮学子待着,不让他沾朝政,反而派三皇子出去历练,接朝中的活儿?,比如赈灾,监督修桥之类的,且给三皇子掌的部?还是户部?。
户部?,大?奉的命脉所在。
季妄言几度思索间,道:“先盯着。”
暗卫道了一声“是”。
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咕咕”的鸟叫声,暗卫走到浴房外?面,接了一个信鸽,从信鸽腿上取下一封密信,走到季妄言身?边,打开,向季妄言禀报。
“北漠少年将军秦七夜三个月前于北漠受重?伤,今夜连夜入京,送入宫中,请国医圣手救治。”暗卫道。
季妄言捏着眉心想了想,记起来?了。
北漠是秦家将的天下,秦家将这一代有个少年将军,叫秦七夜,十三上战场,立下赫赫战功,现年二十,与季妄言同岁。
秦家在朝中名声很盛,他们是真的百年将领,三代朝臣,一直驻守边疆,都是赤胆忠心之辈,以?往秦家不在朝中,季妄言与秦七夜都没搭上过线,若是现下有机会,还是要将秦七夜这个人拉拢到他的阵营里的。
季妄言道了一声:“多注意些最近关于秦七夜的消息。”
暗卫道:“是。”
季妄言几个念头闪过,便将这些事都压下了,他明?日晚间还要去国子监。
三日假期已到,他还要去复课,不能让顺德帝抓到他的把柄。
亲生父子如此互相防备,皇室薄情,大?抵如此。
——
次日,午时。
烟楣自床榻间醒来?。
她醒来?时,身?上未着寸缕,只有右脚踝上栓了一个精铁护腕。
像那?个人一样?,锋锐冰冷。
肩膀上都是被咬过的齿痕,身?子里像是被灌了水一样?,沉甸甸又湿润润,她这幅样?子,不敢喊丫鬟进?来?伺候,便自己?爬起来?,草草用浴房中剩下的凉水洗漱,换上了一套衣裳,出了厢房的门。
彼时正是盛夏正午,天儿?热的厉害,院内的小丫鬟躲在檐下偷懒,一听见“嘎吱”声,赶忙弹跳起来?,道:“姑娘醒啦,可要用膳?”
小丫鬟一抬头,正瞧见烟楣的脸。
姑娘只穿了一身?素气的书生袍,腰间用玄色皮革带勾着,足下穿了一双平平无奇的鞋履,三千墨发用一支玉簪挽起,在这炎炎夏日里,那?张脸宛若清冽的玉一般剔透,一双杏眼含水,澄澈透亮,一眼望过来?,叫人心都软三分。
小丫鬟暗暗感叹,姑娘当真是太好看了。
“弄些清淡的来?。”烟楣没胃口,只在院中树下石桌旁坐下,问道:“今日府中可有什么事?父亲与母亲有唤我吗?”
“回?姑娘的话,没什么事。”小丫鬟道:“老?爷出去上朝,照例没回?来?,夫人一直在忙,未曾唤您,还停了半个月的问安,后院的姑娘们都不用去前院了。”
烟楣心道,瞧着这样?子,烟夫人是已经将烟桃的事情都压下了了。
这事儿?若是换了庶女的身?上,估计直接弄死?了事了,但是这事出在了烟桃身?上,有烟夫人亲手为她担着,她死?不了。
烟楣的念头急转而过,只道:“去为我收拾东西,晚些时候,我要去西江候府。”
今天是国子监三天假期的最后一天,她今晚要去国子监住。
她用过膳后,还去前厅以?拜别为理由,请见烟夫人,想看看烟夫人的模样?,进?而揣测一下烟桃是什么情况。
但烟夫人也?没见她,嬷嬷只说,烟夫人在忙。
烟楣在前厅候着的时候,能觉察出来?,前院的氛围十分低沉,路过的丫鬟浇花时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什么。
眼瞧着问不出来?,连人都见不到,烟楣便离去了。
她离去后,独自一人登上了去西江候府的马车。
马车滚滚前行,车内孤寂,厚厚的波斯地毯跪着并不会痛,桌上的糕点只供她一个人吃,她没有碰,只是透过车窗往外?看。
烟家的后巷街景渐渐远去,偶尔路过树木枝丫与人潮,逐渐驶向西江候府。
她上一次还是跟烟桃一起去的,这一次,就要自己?去了。
烟楣坐在马车内,才觉出来?几分后怕来?。
差一点,上不来?马车的就是她了。
——
烟楣走时,烟桃正不吃不喝、一脸麻木的倒在她的床榻上。
厢房内窗户半开,明?媚的午后落于地面上,映出窗柩上的花影,丫鬟小心提着一碗避子药进?门来?,便瞧见她们姑娘躺在床榻间,满面绝望。
丫鬟迟疑着走过来?,小声道:“姑娘,起来?喝药了。”
烟桃的眼眸动?了动?,看向那?药,脸色苍白?,唇瓣没有一丝血色,她气若游丝的问:“是避子药,母亲给的吗?”
“回?姑娘的话,是夫人给的药。”丫鬟道:“夫人说,烟府与西江候府的婚事已在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