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听苏玉不咸不淡的开口:“我与天扬都未定下亲事,温二姑娘也仍待字闺中,称呼得如此亲密怕是不妥。”
温楚楚脸色蓦地一白,使劲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笑意再次凝在唇边。
苏长乐看向站在右手边的大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问:“那楚楚要如何称呼哥哥们啊?”
苏玉看向温楚楚,笑容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种冷飕飕的距离感:“苏侍郎,苏小将军。”
最生疏客气的称呼。
苏玉的话落在周围竖耳倾听的众人耳里,原先等着看京城第一美人好戏的众人眼神纷纷微妙起来。
温楚楚与苏长乐交好,向来都是这么喊苏氏兄弟,以前也不见他们说过什么,今日兄弟俩却在人前特地与她挑明,可说完全不留情面。
在场围观的大多是身份不俗,嫡出的世子与贵女,这些世家子弟从小耳濡目染大家族里的尔虞我诈,除了苏长乐这种在边关长大的孩子,哪个不是人精。
他们很快就意会过来,当初苏长乐是在温家马场出的事,如今苏氏兄弟这一副要与温楚楚生疏的模样,莫非是苏长乐此次落马并非意外,而是和她的好闺蜜温楚楚有关?
若真如此,那温二姑娘可真是心机深重,甚至可说歹毒至极了。
这短短的几句话,众人关注的对象瞬间就从苏长乐换成了温楚楚,探究与质疑的目光也全都落在了温楚楚身上,可说神情各异,精彩万分。
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温楚楚始料未及的,她原想让苏长乐难堪,现在却莫名其妙变成了自己。
各种目光宛如一把把利剑刺在身上,温楚楚几乎能想象那些人是如何在暗地里揣测与嘲笑自己。
她脸色青白交替,眼中渐渐漫上水雾,泫然欲泣地望着苏长乐。
可惜现在的苏长乐,就只是个毫无心机可言,只余七岁心智的野丫头,又哪里懂得京城里的这种弯弯绕绕,尽管温楚楚看起来无助又可怜,她仍是一脸不明所以。
不过就算她再不明白,见温楚楚眼泛泪花,仍是神情着急地安慰道:“楚楚你别难过,哥哥们没别的意思。”
温楚楚听见这番话,再见苏长乐懵懂无知的模样,一口气全憋在肚子里,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她的话,脸色越发狼狈。
她掩在衣袖的手骤然捏紧,指尖几乎掐进肉里,可到底沉得住气,面上笑容甜美,从善如流的改口:“苏侍郎、苏小将军。”
“走吧。”苏天扬觉得没意思,抬了抬下巴,意示妹妹跟上。
行宫门口来去的人多,苏家兄弟倒也不是真要给温楚楚找麻烦,两人没再多说什么。
殿内来的达官显贵已不少,谈话声此起伏落,几乎全京城的权贵都聚在这儿了,场面热闹至极。
宣帝有意藉庆功宴挑选太子妃,即便是平日里心高气傲的高门大家之女,亦是个个盛装打扮,妆容精致,仿佛恨不得将京城最美的衣裳及首饰,全搭在身上那般。
男女分席而坐,左右个一方,按着身份地位,自上而下排去。
一切皆与前世记忆相去不远。
苏长乐纤细的手指微蜷,波澜不惊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难得紧张起来。
前世沈星阑回京时已是隆冬腊月,折胶堕指,当时殿内亦是话声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杯觥交错,热闹非凡……
她还记得,前世宴席间她忽觉不适,林皇后见她面色不佳,不舍极了,立刻命人带她到偏殿稍作歇息。
偏殿虽是极静,却仍听得见正殿隐隐传来的饮酒嬉闹声。
她的贴身丫鬟平儿搀扶着她来到偏殿屋内,细心的为她褪下鞋袜,伺候她于软榻躺下:“姑娘这是怎么了?”
房内燃着熏笼,烛火摇曳照着精致华美的被褥,芙蓉似的纱帐软软轻轻,种种摆设比起相府似更为奢华。
平儿一边动作轻柔的为她擦拭面上薄汗,一边用手背轻碰她额间。
“好烫!”
似是被她额间温度吓了一跳,平儿忽然惊呼一声。
平儿见她雪腮染着不正常的红,俏脸上渗出一层层香汗,语气万般着急:“姑娘怕是昨夜给四殿下熬夜绣荷包染了风寒,奴婢这就去替您打个凉水,再请太医过来为您细瞧。”
当时她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眼楮半眯,眸光盈盈,视线昏花的看着平儿离去,却未将房门带上。
她觉得有些奇怪,碍于身子实在过于不适,脑袋迷迷糊糊,再难多做思考,只感觉浑身似烧着团难以言喻的火,身子骨还软|绵绵的,连想下榻将房门带上都觉吃力。
冷风夹杂着雪花卷进屋内,寒意将她神智吹醒几分,她惊觉不对劲,挣扎着坐起身。
紧接着她听见两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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