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他开始了逃亡的生涯,此时回京也不过是想着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了,想回来去见他在如意楼中的老相好,顺便再要点钱财走,却险些丧命。
如今他被人救走,楚王必知有他人参和进来了,昨日救人匆忙,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而依着楚王和纪家的权势,在上京城中查出他们来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可他们如今手上除了姚奎这个烫手山芋的人证,压根再无其他证据。
无论去三司中的何处揭发楚王,都无异于是痴人说梦,只会将自己暴露给对方。
但他们若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待楚王查到他们头上时等待他们的下场会只会是和姚奎一样。
进退维谷,他们陷入死胡同内了。
刘剡此时说让他不要再管这件事了,是想一己之力单独抗下来此事。
“姑父,此事或尚有转圜之地,您切勿冲动行事。”何为安劝他。
刘剡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昨夜想了一夜,除非他能有确凿的证据在楚王查到他之前,扳倒楚王和纪家。
但别说他现在没有证据,就算是有了楚王通敌的铁证,想要告发一个深受圣宠的亲王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稍有差池他整个家族都将为他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事到如今,绝对不能再让贺家也牵扯进来了,有贺老在我刘家或尚能保全。”
刘剡面带戚色,艰涩的接着道:“我不过一刘家庶子,到时楚王盘问下来,我就说是当夜巡逻时曾偶然见过那姚奎,一直在查此事不过是为了破大案,升官罢了。”
刘剡虽做好了牺牲自己抗下此事的打算,这两年他一直在调查此事,说辞虽然对得上,但楚王和纪家那边未必能轻易糊弄过去。
方才他提起贺家时,何为安立即想到了之前曾找过他的,担任大理寺卿的妻舅,他知道此事,且身份合适,把姚奎交给他或许能让事情有一线生机。
但就像刘剡说的此事一旦把贺家和夏家都牵扯进来的话,那几家就势必和要纪家对立了。
朝中如今局势不明朗,圣上对于楚王和太子相争一事未曾有过半点干预。
随着宋国公三年去了,太子又因使团出事受到牵连,被圣上责怪办事不利。
而楚王却因西征大捷而越发受圣上喜爱,近几年凡是和纪家作对的没有几家是有好下场的。
何为安很快否定了心中所想,纪家势盛如今绝不是贸然对上的好时机。
奈何姚奎无用,否则将姚奎交给东宫,依着太子与纪家的恩怨,太子必定不会轻易放过纪家。
他在脑海中迅速思索了所有可能,忽想起今日早朝之事,何为安看着刘剡,心中冒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办法,放在硬木桌上的手慢慢收紧握成拳,眸中神色翻涌,心募地狂跳起来。
“或许我们还有另一种选择。”何为安缓缓开口,尽量控制住此时激动到无以复加的内心。
对上刘剡不解的眼神,他食指微动在桌上写了一个字,写到最后那一横时。
刘剡倏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何为安。
第32章
外面一切嘈杂声仿佛瞬间消失了一般,刘剡只觉自己乍然头皮发麻。
博,尚有一线生机,若束手就擒则必死无疑。
出了茶楼,冬日的暖阳洒在身上,何为安动了动了刚刚被自己握的有些发僵的手掌。
街上人流涌动,他立于街心,抬起头看向那有些刺目的烈日。
天究竟离他有多远?
或许明日过后就能知晓了。
若败万劫不复,成则一步登天。
巨大的诱惑此刻就摆在他眼前,他自十五岁时立誓要图之事,眼看就触手可及了。
一步一步来对他来说太慢了,许多人穷其一生都在五品的位置上停滞不前,譬如他那个家世清贵的岳丈大人。
从五品至四品看上去不过是一级之差,但这个坎一旦迈过去就意味着正式进入了朝中的权利中心。
若是不行,那便只能一辈子在这个位置上熬到告老的那一天了。
此刻一种让他心潮澎湃的赌徒心理,牢牢掌控了他所有的理智。
回到家中他就一头扎进了书房中,晚膳也未用,一直忙到深夜才回房,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转辗反侧看着妻子熟睡的容颜,心中忽涌出一丝退意,他别过头不忍再去看一无所知睡得香甜的她。
闭眼凝神片刻,他起身披起外衣出了房间。
院中夜色皎洁,月华如水。
独坐廊上的栏杆上倚柱斜靠着,幼时的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
他寒窗苦读,家中吵闹的情景,兄嫂拌嘴的声音,随后是他乡试,秋试中了后,家中所有人欢喜雀跃的模样。
春闱高中后,阴差阳错认识了年年,接着他们成婚了。
这些都是与他息息相关的家人,如今他要去赌不仅是他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有她们的。
夜空不知何时又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他默然的伸出手接了一朵星状的雪花在手,看着它在掌心慢慢消融的模样,渐渐出了神。
“夫君。”明蓁此时合衣走了出来。
何为安回过头去看她,淡然一笑,“你怎么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