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持续了很久。
菜品和味道都令人满足,实在是无可挑剔。
牛伟方看似喝多,他醉醺醺地握住天浩的手,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下,说着含糊不清的话,一行人离开大厅,前往休息的卧室。
他的那只手一直没有松开,尤其是走进房间的时候,还用力掐了一下天浩的手指。这动作的意义过于丰富了天浩虽不明就里,却没有说穿。他下令侍卫们离开房间,等到只剩下自己和牛伟方,这才苦笑着压低声音道:“你的酒量应该很好。”
他其实也有担忧万一二王子对那种事情有特殊喜好,问题就会变得很棘手。
牛伟方从床上坐起,一扫之前的醉样。他脸色通红,不是害羞或情绪激动,而是在酒精刺激下产生的效果。
“阿浩,我的确有事情要跟你商量。”没有第三个人,牛伟方也就变得坦然。
“商量?”天浩对这个词表示怀疑。除了上次在黑角城,他与牛伟方之间谈不上什么交情,何况彼此身份差异很大,一个是分部族长,一个是王室皇子,标准的王位继承人。
“咱们能好好谈谈吗?”牛伟方眼眸深处透出狡猾,脸上却泛起热忱的神情:“忘了我们的身份吧!从现在起,我不把你当做雷牛部的族长,你也不要把我当做王子。”
不可否认,这种饱含诚挚的话的确充满诱惑力,很容易让人信服,进而产生强烈的认同感。尊贵的身份是一道障碍,能让人产生前所未有的亲和心理。
对其他人,这种手法很管用。
然而天浩是个例外,他来自明时代,无论电影电视还是现实生活,看过也经历过,他很清楚这是上位者对权力的一种玩弄方式,何况他自己对治下平民就多次使用过。
迷人的笑意在天浩英俊的脸上荡漾开来:“当然可以,你想谈什么?”
没有刻意的迎合,也没有感激涕零的跪拜,他表现的不卑不亢,就像身份对等的朋友在拉家常。
牛伟方怔住了。
这与想象中的场景区别很大。
尽管如此,他仍然很好的控制住情绪,笑道:“我听说,你有个妹妹?”
天浩警惕地看着他,微微点头:“是的。”
牛伟方脸上的笑容依然温和,充满了友善:“我听说,你妹妹今年十三岁了?”
“嗯,再有几个月就是她的生日。”一种奇怪的心理在天浩心里蔓延,他忽然有些明白牛伟方的想法:“怎么,你该不是想打我妹妹的主意吧?”
“瞧你说的,好好一桩事情,怎么被你说成这样?”牛伟方嗔怪皱起眉,随即试探道:“我觉得,咱们可以结个亲。”
天浩缓缓吸了口气,低头静默着思考了几秒钟,抬起头,注视着牛伟方,认真地问:“你想娶我妹妹?”
牛伟方没有否认,他坦然道:“我妻子前些年难产死了,你妹妹嫁过来就是真正的王子妃,我保证她的地位永远不变。”
天浩的眼睛足以看穿人心,上扬的嘴角表明他在微笑,却毫不掩饰那一丝淡淡的调侃:“你想从我这里得到支持?”
牛伟方并不认为这代表着讥讽。他观望四周,看见放在桌上的茶壶,于是站起来,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同时侧过身问:“要来一杯吗?”
天浩耸了耸肩膀,无所谓道:“你自便吧!”
“我还真有点儿渴了。”
牛伟方丝毫没有身为王位继承人的架子,他一口气喝了两杯茶,喉咙里干燥的感觉得到缓解,这才转过身,背靠着木桌,手里把玩着空杯子,笑道:“我跟我哥哥不同,他认为所有问题都可以通过战争解决。”
天浩对牛伟方的态度有些捉摸不定,一边揣摩,一边谨慎发表自己的看法:“不完全是这样,战争不是万能钥匙。”
“我们基本上站在同一立场。”牛伟方双手向后杵着桌子,仰望着天花板:“就拿你这次攻打鹿族的事来说,如果换了是我哥哥,俘虏至少得死一半,而且狂牛部和野牛部根本分不到那么多,能给他们现有数量的三分之一就很不错了。”
天浩对两位王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毫无兴趣,他微笑着随口道:“杀人是非常有效的震慑手段,至于分配嘛这得看具体情况。”
这不是牛伟方想要的答案。他再次皱起眉头,脸上浮起带有疑问,同时兼有探究成分的表情。
“我已经说了,我现在不是王子,不要把我当做王位继承人。”牛伟方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他走到床边坐下,面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天浩,双腿分得很开,上身前倾,语气坚定又诚恳:“我想和你成为朋友。”
天浩清澈的眼睛里看不到丝毫阴霾,他微微点头:“我明白。”
很简单的回答,让牛伟方心中涌起强烈的思维涟漪,他直言不讳:“我想得到你的支持。”
天浩答非所问:“牛族需要一个新王,一位英明的陛下。”
“我不知道在你眼里我是否算是英明,但我保证,我会重视我们之间的友谊,同时让你得到更多的利益。”牛伟方并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口头上的承诺毫无意义,擦屁股用的石头都比这管用。我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我必须为此先做出一些表示。”
天浩扬起眉毛:“所以你选中了我的妹妹?”
牛伟方的态度很严肃:“她是我唯一的王妃,也是未来的牛族王后。”
天浩再次陷入沉思。
这的确是郑重其事的承诺,而不是试探性的玩笑。
王妃这意味着家族从此与牛族王室产生了牵连,可能的话,妹妹的儿子将成为新王。
无论从任何方面看,这都是一件好事。
牛伟方满怀希望盯着天浩,后者沉着冷静的脸上却浮起一丝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