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时盯着水汽氤氲的泉水看了片刻，问道：“你记不记得，是什么时候遇见我的？”

“难道不是你忽然出现在神殿之中，唤醒我？”

凤时摇头，说道：“我看见过一段记忆，在我第一次死去之后的记忆。”

这是他第一次告诉霄一这段记忆，因为对于前三世的事情，每一次凤时提起自己的死亡时，霄一都有失控的风险。

他只能一笔带过，更何况那些记忆乱七八糟的，理不出个头绪。现在，这些记忆碎片似乎很重要。

“我……死去之后，似乎变成了一颗蛋，然后是你把我孵化出来的，似乎就在生命之泉中。”

思前想后，凤时用了最简单的一句话说出前因后果。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封锁生命之泉之下的空间了。”

凤时：“……”

“这是你诞生的地方，我自然是要好好保护起来的。”霄一摸了摸下巴，说得很认真，“在失去神体的那段时间，我在生命之泉里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他说完，又凑过来，低声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很在意那些记忆碎片？”

凤时点头。

他当然在意。

那些记忆碎片中，似乎隐藏着许多的秘密。关于之前三世的事情，凤时曾经不愿意回想，毕竟那并非什么愉快的记忆，挣扎失败背叛死亡。

只是，现在心态不一样了。人生有时如同登山，在见到最为震撼人心的壮丽风景之前，总会有那么一段痛苦无比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黑暗时光。

如今，凤时即将见到顶峰的风景，来的路上，那些点点滴滴的记忆，也变得弥足珍贵起来。

他看向霄一，没有说话。

霄一却似乎感知到了凤时的情绪，凑过来低声说道：“我有办法的，让这些记忆碎片，能在你我之间共鸣。”

“共鸣？”

听起来有些奇怪，凤时不解，问：“什么意思？”

霄一目色幽深，直直看进凤时心底最深处：“你是我的锚，我所有与人性相关的情绪，都要借由你才能体会一二，记忆也是如此。”

“对于神来说，记忆并不重要。没有承载感情的记忆，只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而已，”霄一说，“神的生命无穷无尽，记忆有时候只是一种负担。”

凤时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的记忆才会随着逸散的神力，消失在各个地方？可是，为什么我又会看到这些记忆？”

霄一深深看了凤时一眼，又凑过来在他的脸侧亲了一下：“你身上承载着我所以的情感，记忆碎片就会被吸引。”

听到这里，凤时算是明白其中的关窍：“那你说的记起全部事情的方法是什么？”

“锚的契约，可以转化成另外一种契约。”

霄一的声音很低沉，听起来带着些蛊惑的意味。

凤时本就觉得他的声音好听，如今贴在耳边更让他自尾椎骨升起了一种酥麻的感觉。

他垂下眼睛，压下心底的那丝缱绻绮思。现在在说很要紧的时刻，不适合。

没想到，霄一又继续说了下去：“转变成为，共享生命和一切的伴侣契约……需要有一种仪式。”

“仪式？”

凤时并不排斥进一步的契约关系，在他心中早已认定彼此之间的关系，现在不过是放在明面上而已。

“嗯，那天，我从黑雾恢复形体的时候，在灵魂深处和你共鸣，仪式只完成了一半。”

凤时呆住了，过了许久，才愣愣问了一句：“灵魂的共鸣？仪式只完成一半？”

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霄一却是抬手，解开了他衬衣上的一颗扣子。

“嗯，剩下一般，是实质的，身体上的……”

凤时脸忽然涨得通红，他拍开霄一的手，随后怒瞪了过去。

“你记得！那根本不是梦？你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霄一被一把拍开，有些不解，却在此时福至心灵，完全明白了凤时为何生气。

小凤凰在害羞。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害羞，可也不会蠢到问出来。

霄一抬手，轻咳一声，压下声音中浮出的笑意，这才开始解释。

“我没有骗你，这是刚才进入生命之泉下的那个空间，和你……接吻的时候才想起来的。”

他目光真诚，语气平稳。

凤时相信他了，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反应过度了。为缓解尴尬，凤时问了一句：“你说的另一半的仪式……仅仅是为了仪式？”

他莫名觉得有些不爽。

霄一又凑了过来，揽着凤时的后颈拉进怀中，低声说道：“不是，是我想亲近你，从刚才额落入水中想起那天灵魂共鸣的记忆起，我就……无法再思考其他事情。”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人的身体贴在了一起。

凤时总算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对方隐藏在水面下的，极具存在感的不同寻常。

“……”

霄一再吻过来的时候，凤时握紧了落在掌心的一缕头发，闭上了眼睛。

自树下流入池中的水流，忽然变得湍急起来。池中的水位，从存在于此起，就永远维持在一个固定的位置。

水漫出池外的部分多了，泉眼处便会补上。

接下来的数个小时，泉眼处补充的水流，前所未有的湍急且充沛。

直至，一切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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