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点钟开始第一场比赛之后,秦飞还没进入休息室准备,而是坐在了场外和自己的队友们一起观看比赛。
这里的比赛规则果然与众不同。
和普通的格斗赛事相比,没有任何的拳套,没有任何规定服饰,完全就是平时雇佣兵的打扮——战术裤、沙漠靴外加速干T恤。
绝对的赤手空拳,绝对的原始状态。
这让秦飞想起了脑子里的一句话,仗怎么打,就怎么练。
这个死亡格斗赛事同理,平时怎么拼命,现在就怎么打,进了笼子,对手就是你战场上的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短短的五分钟不到,笼中的双方已经惨不忍睹,一人的眼角迸裂,一人耳朵被咬掉半只。
俩人兀自不肯罢休,依旧牛喘吁吁,四拳相向,很快又如同发疯的野牛一样撞在一起。
血从俩人的身上滴落,嗒嗒地落在地上,很快将笼子里的木制地板染得触目惊心。
观众更是激情如火,虽然已经11月,厄立特里亚的天气仍然炎热,数千名雇佣兵脱掉上衣,露出浑身棱角分明的肌肉,还有皮肤上一条条蜈蚣一样的伤疤,那是被称作男人勋章的玩意,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狰狞无比。
嘶吼声几乎掀掉了整个搏击馆的屋顶,置身其中,仿佛踏入了炼狱之中,万鬼齐鸣,所幸的是入场规定不需携带武器和枪支,否则支持不同选手的雇佣兵肯定毫不犹豫拔枪相向。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打了起来。
秦飞右边,西面的看台上,两帮人如同两群原野上碰面又敌对的饿狼一样,扭打成一团,厮杀在一起。
双方赤膊上阵,也许是来自不同选手所属的佣兵团,没谁愿意看到自己的战友被人在场上捶得血花乱飞,人人都恨不得亲自上阵。
负责守卫的政府军和兽营守卫冲上去,警棍、枪托雨点一样落下。
打倒一个,就像拖死狗一样拖出去。
打倒一双,就像屠宰场里扔杀好的肉猪一样往看台下的车厢里扔,扔完了一脚油门开车直接带出场馆外。
场内生死相搏,场外也同样血肉横飞。
酒味、汗味、烟味、血腥味、脚臭味,还有热带地区闷热天气带来的空气中腐败气息统统混淆在一起,如同一剂高浓度的兴奋剂,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肾上腺激素。
这时候,秦飞才明白,这个兽营的无规则格斗大赛为什么叫做地狱格斗,为什么又叫做死亡格斗。
在这里,每一张面孔此时都在扭曲,上面充斥着对死亡的恐惧,对嗜血的疯狂,还有对杀戮的崇拜!
秦飞可以在围观的每一个人,当然包括那些在场外曾经西装革履文质彬彬,或者不苟言笑肃穆威严的酋长和富豪脸上找到一些平时不容易见到但又在此刻共有的东西──那冷酷而可怖的一面。
那些隐约在腾腾烟雾中的面孔,被残酷激发起的恐惧,被鲜血撩拨出的兴奋,交杂在嘶哑的喉叫声中。
激烈的场面刺激了人的某些天性,酋长扔掉了自己的头巾,富豪脱掉了外套,每一个人都撕掉了自己平日里的伪装,让沉淀在血液中积聚了千百年的杀戮冲动沉渣泛起。
这,也是一种最原始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