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喝醉了,双颊绯红,岁杪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在严苓下一次跌倒的时候确认了她就是喝醉了。立刻差清荷上前去扶她。
严苓似乎是喝的很醉很醉没有任何的意识了,连被人搀扶着都不知道,步子颤颤巍巍的,手还紧紧的攥着酒瓶子不肯撒手,毕竟是后宫,人多眼杂,她倒是不怕,可严苓自小便争强好胜爱面子。
“快点多几个人把她抬进来,”岁杪先行进了宫殿,又对着沉儿吩咐,“去叫御膳房煮点醒酒汤,还有去传热水来,给公主擦擦身子,再拿套干净的衣裳。”
岁杪倒是很少这么干脆利落的吩咐别人做事,往日不是懒得动这便是懒得动那,如今这么井井有条的吩咐下人们做事,倒是真的让沉儿有些刮目相看。
可清荷到底是自幼跟着岁杪的,她见过两次这样,一次是太后离世的那段时间,她不允许太后的丧事有任何的差错,哪怕哭的再难受也还是事事亲力亲为,而这次是严苓。
一群宫人跟着折腾,严苓终于换了衣裳被人灌着喝了醒酒汤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从里间走出来时,岁杪望着宫殿内的一群人,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宫人们不敢吱声,“今日的事,若是我在外头听见了,那我可就生气了。”
岁杪依旧是笑着说的,可她没生气过,宫里的人自然也不敢去踩她的底线,纷纷低头应允。
一直到了日落西山,眼瞧着天都快黑了,暮色下沉,岁杪隔着开了的窗往外看了眼,听见里间传来细微的动静,她才慢慢的收回视线,却也没开口问她是否醒了,而是一口一口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直到里头的人彻底的绷不住了,自己从里间走了出来,严苓哪怕性子再怎么大大咧咧的,也会收拾的体体面面,她几乎都没见过她这副样子,唇色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
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会在愿合宫,严苓蹙眉,看着岁杪,语气不善道:“我怎么在这里?”
原本喝茶喝的好好的,岁杪听见严苓问的这个话,便把茶杯放在了桌面上,旋即嗓音淡淡道:“我还想问你呢,大白天的喝的醉醺醺的跑来我的宫门口,倒在我的宫门口,虽说如今的天有些回暖了,可若是让你在那里冻上一日,怕明日儿你就见不到日头了。”
“瞧,这又开始嘴毒了,”严苓幼时都觉得大家夸赞岁杪娇软乖巧,可只有她每次都会同她逗上几句,而每次都被她气得半死,“说吧,又把我喝醉了的事情告诉了多少人,哦不,我皇兄知道吗?”
岁杪还没来得及说话,自幼看着她们闹了不少次的清荷倒是主动出来笑着道:“公主误会了,娘娘吩咐了底下人的人,没有人去说这件事的,公主只管放心就是。”
似乎是没想到自己说的话认定的事那么快就被人否认了,也觉得是自己污蔑了岁杪,严苓有些不自在舔了舔唇,紧接着眼睁睁的看着岁杪坐在了桌案前,像是准备用晚膳。
看了眼,严苓准备收回视线,可肚子却很不争气的咕咕叫,在这安静的殿内显得异常大声,清荷看着岁杪又看了眼严苓,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倒是岁杪,如今太后不在了,能和她有共同回忆的人便是自幼和她一起长大的皇子公主们,如今其他的皇子不在这边,只剩一个严苓,还比她小,她也没去计较这么多,再者严苓今日瞧上去到底是有些不对劲和反常,若不是她碰巧遇见了,指不定现在是还冻在地上,或者其他的,她捻起筷子,嗓音淡淡道:“用了膳再出宫吧。”
严苓本就是一个没什么坏心眼儿的人,一肚子的气和傲娇死要面子的感觉在听见岁杪的话时,顿时荡然无存,甚至还心生愧疚,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桌案前坐下去,偷偷的睨了一眼岁杪,旋即拿起筷子后,轻声细语的道:“你都不生我的气吗?”
岁杪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银耳羹,过了一会儿后道:“有什么好生气的。”
严苓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于小家子气了,沉默了一会儿后,拿着筷子在碗里戳了几下,旋即淡淡道:“以前是我不懂事,我在这里向你道歉,今日也给你添麻烦了。”
严苓出奇的不对劲,岁杪怕她又和今日这般倒在了宫外头,于是便多嘴问了句,“你今日到底怎么了,什么事值得你不顾及自己公主的身份喝的醉醺醺的。”
严苓似乎是没想到岁杪会关心她,伪装了许久的墙终于崩塌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下来,她一边哭一边哽咽的道:“我又去找元合了,可他这次非但不见我,甚至还说希望以后都不要再去找他。”
“他这是什么意思,”严苓哭的一抽一抽的,塞了一个丸子进了嘴里才止住了一点抽噎,只是过了会儿又继续哭着道:“我早知他心里没我,可我不知道他居然这么绝情,叫我以后都不要再去找他了。”
“我从没有想过,他会这么狠心,”严苓哭着哭着便看着岁杪,安静了一会儿后,沉静了许久后,忽然道:“其实你知道吗,我好羡慕你。”
殿内沉寂无声,只剩下筷子不小心碰到碗发出的清脆悦耳的声音。
岁杪捻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抬眸,视线看向了严苓,眉眼里都是不解,“为什么?”
第38章.吓唬你姬嫔求见
黑夜,月朗星稀,含苞待放的花幽香扑鼻而来,花香参杂着佳肴的香味让人不觉胃口大开,可桌案前的两个人都没有继续用膳的打算,岁杪看着严苓,很是不解,安静的等着她的回答。
严苓握着筷子的手收紧,沉吟了好一会儿,原本快要说出口的回答还是作罢,只含糊道:“就是觉得,元合对你很好,三哥也对你很好,而我想要见元合一面都难。”
“可我记得上次他在宫外,哪怕身子不适也还是会给你写信,”说到这,严苓自嘲的笑了笑,眼眶不知不觉的又红了,“所以我羡慕你,我去见他,都到了张洲他的府邸前了,他居然也没给我喝一盏茶,就叫人送我回来了,这算什么?”
严苓越说心口便越想是刺了几根尖锐粗劣的针,任血流不止。
“所以回来了之后你就买醉吗?”岁杪看着严苓,问道。
严苓嗯了声,笑了,这个笑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能知道,吃了几口填了自己醉后的空肚子,她抬眸看着岁杪,轻声问,“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好傻,一直上赶着,人家都说了不见我,我还是热脸贴上去,都不知为何我做什么事都没那么坚持,可在喜欢他这件事上,我居然能坚持这么久。”
岁杪也从未喜欢过谁,她对这个东西素来愚笨,所以根本不知道严苓喜欢元合,可见她一改往日那般高傲的模样,眼眶红红强壮淡定的模样,岁杪便觉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何况她素来和严苓便不对付,好的时候多说句话,不好的时候便像是几辈子结下来的深仇大恨那般,于是便沉默着。
严苓又小哭了一会儿,待泪干了的时候,她便喝了几口茶润了润嗓子,“让你见笑了。”
“没什么好见笑的,”岁杪如实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因为别人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若是今日没有倒在愿合宫的话,那么你如今是死是活我也不清楚,但是你三哥定然会生气,到时候又是罚你禁足,我看你也是吃不消的。”
严苓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当时的确是没想那么多,总觉得看别人借酒消愁,她便跟着买了一壶,还特意要了烈酒,可是烈酒入喉的那一刻,那种抓心挠肝的滋味也比不过她的心口那般疼痛,“我知道了,今日之事,谢谢你。”
“顺手罢了,没什么好谢的,你以后小心些便是,”岁杪顿了顿,隔着宫殿抬眸一看,天色已晚,“你打算在这住,还是要回府里,若是再晚些,可就出不去了。”
“自然是要回府的,”严苓直起身,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扭捏道:“对了,今日谢谢你,对于上次在亭子里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你走后,我和皇后娘娘聊了天,不小心将元合给你写信的事情说漏口了,她可有来找你?”
后宫的人没有一个是良善人,可那天她的确是失心疯那般,被李茵叶好声好气的哄了几句,便一股脑的自己的委屈和难受都给说了,直到这几日,听说思嫔的死和皇后有关,她方才有些担心岁杪。
“忘了,”岁杪喝了口热茶,似乎是真的忘了,也没说有还是没有,只说忘了,眼瞧着严苓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她才将视线收回,旋即低着头,看着一桌的美味佳肴发呆。
清荷在旁边轻声唤了句,“娘娘。”
岁杪回神,轻而又轻的叹息一声,紧接着,声音低低的,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了清荷一句话,“我曾记得,先帝的后宫中也曾养过一只狗,具体是哪个妃子我忘了,你可还记得?”
清荷:“奴婢记得,是被先帝赐死的林妃,当时怕觉得不干净,太后嘱咐不能和你说。”
“我早知道了,只是忘了当年林妃是如何被赐死的,”岁杪看着清荷,“你同我说说。”
“娘娘怎么好端端想听这个了?”清荷其实不大乐意提起,毕竟她和太后和先帝都一样,总觉着这些不干净的事情能少让她沾一些便少沾一些。
可今日的岁杪不知怎么了,执意要听,一直缠着清荷不肯作罢。
无奈的叹息一声,似乎是拗不过她,清荷开口道:“我记得是另一个宫的娘娘怀孕了,林妃自入宫来便无子嗣,心头不舒服,好似那日是给养的狗喂了一种叫寒痴草的药,狗便发疯了,开始四处乱串,那段时间好似是怀孕的妃子说的不安稳,先帝赏赐了上好的安息香给她,安息香的味道会刺激寒痴草,于是那只狗便走到了宫殿,那时候把那个妃子撞在了地上,流了满地血,龙子没保住,林妃便也被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