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人心的敏锐感知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会觉得悲哀。
所以他几乎立刻感觉到了简时午对他的抗拒,像是和自己沾染上了那层关系就会多可怕一样。
他低着头沉默没说话,但却是这样的安静才让简时午更难受。
“沈成…”
沈成低声:“嗯。”
简时午猜不透他为什么忽然情绪低沉,只说:“当时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后花园呢?”
沈成继续给他揉伤口,回答说:“侍从打了通讯告诉我的。”
“……哦。”
再次陷入沉默,沈成没说话。
有些不开心的东西盘旋在心里,像是卷成了黑色深沉的漩涡一般,他垂眸的眼低满是阴鹜。
半响
头顶传来简时午的声音说:“那你是特地来帮我的吗?”
沈成的动作一顿。
简时午笑盈盈的说:“是不是怕我打不过他们会吃亏啊。”
沈成勾起冷笑,他的声音绝情的很,说着自己才知道的心酸话:“只是怕你们闹起来影响不好而已。”
“真的吗?”
简时午的声音软软的:“那你为什么放水把他们弄到湖里去。”
“……”
室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沈成抿起唇。
然而他心底的那抹黑暗还没来得及枝繁叶茂呢,一双白净的手就伸到了他的面前,简时午的掌心躺着两颗巧克力,包装都有点褶皱了,这点东西不知道在口袋里放了多久。
简时午说:“喏,给你一个。”
沈成不接。
“我想你跟伯父在门口一直接待客人要好久好久,可能会饿的。”简时午轻声说:“本来我早就想偷偷给你的,但是围着的人太多,一直抽不开身。”
侍从说简时午很饿,但一直偷偷藏着的巧克力,他没舍得吃。
简时午见他不拿,便主动拿起他的手,将巧克力放到了他的掌心:“你尝尝。”
巧克力的袋子仿佛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灯光的照耀下泛着光,沈成低头看着,忽然想到在几年前,也是在一个宴会上,有人站在石狮子后面给他递糖吃。
那天晚宴的人很多,人群来去又匆匆,他好像是主角,每个人都与他说过话,他们都称赞他成绩优异,天之骄子,却只有一个人担心他吃不饱饭,忍饥挨饿。
可是他不要他。
他宁愿挨饿的,也好过如今被他折磨。
简时午溜圆的眼睛看着他:“你尝尝吗?”
沈成握着巧克力,他垂眸看着,声音有些低沉:“我不喜欢吃甜食。”
“喔。”
简时午的嘴角带着笑:“这不甜,是黑巧克力。”
沈成微讶的抬头,就见到简时午自己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然后白皙的小脸皱在了一起,有些嫌弃一般:“好苦。”
沈成看着他吃瘪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勾起了一抹笑。
简时午好不容易咽下,一低头就看到了沈成浅笑的脸,他半靠在沙发上,姿态慵懒,英俊的脸庞上勾着笑,那种斯文又痞气的感觉格外的勾人。
“咳…”
他被巧克力呛了一下。
沈成皱眉,然后还不待他开口,简时午口袋里面的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手机看到是甄美丽的电话连忙站起来,就跟小情侣躲在房间里被家长打电话查岗一般:“我妈找我,我先过去了。”
沈成:“去吧。”
他一走,房间里就恢复了安静。
这场宴会举办的快,结束的也快,当很多人渐渐离开这座宅邸后,老宅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秋天的夜总是带着霜寒,灯红酒绿的烟酒气渐渐消散,园中的花香慢慢飘散。
乔安再过来的时候,看到是坐在落地窗前的沈成,屋里有很重的酒气,他应该是喝了不少,房间没开灯,月亮高高悬挂在天上,洁柔的月光洒落进来,落下一地的霜白。
乔安说:“兄弟,酒会结束了,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喝独酒?”
沈成没说话。
乔安在他身边坐下:“中国喜欢借酒浇愁,你是有什么愁,我猜猜,钱财问题还是学习问题?”
沈成淡淡的瞥他一眼,充满了鄙夷。
乔安摸了摸鼻子:“都不是,那就是情了?”
毕竟这位天之骄子什么也不缺,仿佛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他弄不到的,在国外上学的那两年,他几乎没有见过沈成吃亏。
身边的人拿起地上的酒瓶抿了一口,他靠坐在沙发背,姿态慵懒的坐在地上,仰着脸,黝黑的眸子清晰的映着天上的月亮。
乔安猜到大半:“你在这喝闷酒,是因为月亮不喜欢你吗?”
沈成依旧没话说。
他半截身子在黑暗里,他不需要灯,仿佛这样的环境才是最享受的,如果不是因为月光倾洒,那他将会被这浓烈而沉重的黑夜吞噬进去一半。
他不断的回忆简时午急慌慌撇清关系时那抗拒的目光,每每想起,那些画面被一遍遍的放大,最后像是围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沉闷压近,逼的人喘不过气,也寻不到出口,或许感情本就是一道无解的题。
乔安看他还在喝:“你喝那么多干嘛,要喝也去酒吧喝啊,那里不但能喝还能玩呢!”
沈成终于开口:“不去。”
他们两个人坐在地上,有风从另一头吹拂过来,带着秋日特有的凉意,落地窗前是花坛,花叶轻轻摇曳,凄凉又漂亮。
乔安想的很开:“虽然月亮的确很优秀吧,但如果他真的不喜欢你的话,你可以换一个人试试吗,兄弟,其实你的条件也不差啊,别说是学校里了,就说今天晚宴上那些世家的小姐们不都是一个个往你身上贴吗?”
“嘿。”
乔安笑着说:“这些年我就没见你身边有别人,其实你可以跟别人试试啊,万一可行呢?”
……
房间内一片沉寂。
酒味蔓延,沈成将最后的酒一口抿尽,声音沙哑:“不行。”
“嗯?”
乔安一回头,就对上沈成黝黑深沉的眸子,他好像喝了很多酒,但那眸子却异常的清醒,室内的月色清冷,但他开口时候,声音却仿佛终于破裂了心头凝结的寒冰,带着点别人都不能轻易勘破的灼热:“不是他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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