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太太严肃的话从前头传来:“扰了女眷,还如此相逼,念在他一心为子,我们不与计较,沈大人,赶紧让他离开。”
许太太被眼前四处冒出的**眼神、脏黑手臂闹得眼冒金光,发现有人冲撞了女儿,心情很不佳,说话的声音头拔高了几分。
沈莳之一声令下,同行的家丁们把那些围上来的人迅速地驱逐,下手的力道毫不留情。
云罗看到那个冲撞芸娘的男子被家丁们一拥而上,家丁们用脚狠狠地一下一下地往前踢,男子痛苦地一下一下地往后挪,只是嘴里却不停地喊着“施舍点吧,施舍点吧……”
没几下,男子的嘴里就泛起了血沫,顺着嘴角一点点地往外溢。
爱子情深,云罗对眼前的一幕心生不忍,心狠狠地被抽了一下。
最后,那男子已经被踢得没有一丝开口的力气,倒在一边晕了过去。
沈莳之同客栈掌柜交谈了几句,就知道官林为何会是这样的光景了。
原来,从去年下半年开始,镇上就开始流行水痘,许多人扛不住就过世了,更多的人因为害怕染上水痘,都举家迁移。来往船只都不敢在此过夜,匆匆过坝,宁可辛苦些连夜行船到扬州休整。
所以,一向热闹的官林寥落成这般模样。
水痘一词引起众人的哗然。
女眷们都惊恐地四处张望,脚下的步子甚至有些打滑。
沈莳之等许太太拿主意。
许太太闻“水痘”变色,当下吩咐沈莳之收拾行李继续赶路。
幸好,再往前三里路有驿站,顶多晚到些,但有投宿的地方。
所有的人都同意,手脚麻利地把东西一件件往回搬。
忙碌间,云罗看到男子还是蜷缩在角落里,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不由触动。
自己曾经何等困顿,多么期望有人雪中送炭?
这个男子看到他们花团锦簇的一群人,抱着极大的期望为了病中的儿子卑微地乞求,却没想到不仅没有怜悯,还是一顿暴打,只因为他差点用他那满是污泥的手弄脏了小姐的衣裙。
这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真实写照吗?
云罗摸出怀中二两的月例银子,招来红缨,附耳交代。
一会儿,红缨悄悄地避开众人塞给墙角里的男子二两银子,那男子不敢置信地喜极而泣,顺着红缨的指尖,冲着站在马车旁边的云罗感激而笑。
那笑,如冲破乌云的太阳,灼灼耀人眼,撞入云罗心中,温暖她连日变故后日渐冰凉的心房。
红缨轻巧闪退,回到云罗身边,没有一个人发现。
眼看着大家都已收拾地差不多,那边许太太也由着姚妈妈扶上车,云罗任由红缨扶着等车,之后眼角余光中,墙角的那个男子冲她的方向庄重地直身叩首。
云罗上了车之后,车轮咕咕动起来,轻轻掀开帘子,目光再次触及那方跪在地上的男子,眼中水气迷蒙。
二两银子不多,但也许能给生病的孩子买点米汤、抓点草药吃吃。
但愿,那人的儿子不是得了水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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