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栗没有细想,他太累了,很快睡着。
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他一直在做梦,混乱的、没头没尾的梦。
上一秒他还在床上睡觉,下一秒就坐在了不断翻滚的汽车里,随着路边的斜波往下掉。
剧烈的疼痛如此真实,持续数秒又突然消失。
简栗看到了万涛,皱着眉神情激动的万涛。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说:
我打算公布我和喻城的关系。
万涛歇斯底里的怒吼:
简栗,你TM疯了?你犯傻别拉着我一起,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我们就完了?你以为喻城在乎你吗?你以为自己有多特别吗?你要公布,他同意了吗?
画面又一转,简栗看见了喻城,笑容温柔的喻城。
简栗听到自己的声音正在打趣他:
你长这么高,怎么还怕高呢?
喻城轻轻抬手,摸了摸简栗的头,声音显得有些幽远,他嘴唇开开合合,似乎说着什么,简栗明明听见了声音,大脑却好似当机一样无法记住。
突然一片雾气弥漫,等雾气消失,喻城面上的温柔已经不见,他似乎又变成了那个总是无视简栗的喻城。
他站在简栗面前,嗤笑道:
滚开,别挡路。
喻城话落,简栗的心跟着刺痛了一下,他睁开了眼睛。
室内光线昏暗,天已经快黑了,他睡了将近一天。
简栗从床上缓缓坐起,按了按发胀的脑袋,总觉得他似乎做了什么梦,梦里有喻城还有万涛,刚睁眼的时候他还记得一点,等一坐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心脏轻微刺痛着,简栗想,总归不是什么好梦。
系统突然出声:
做那种梦了?
简栗脸一红,斥责系统:
什么那种梦!你一个系统怎么思想如此肮脏!
系统:我都没说哪种梦,你就知道是那种了?
简栗:
他不想跟一个系统计较,利落起床去找于蔓蔓。
既然打算跟造星和万涛扯开关系,以后接触的工作就需要重新规划。
于蔓蔓听到简栗的打算震惊不已,她虽知道简栗和万涛有些矛盾,但没想到简栗居然这么果断。
你以后的责任重一点,我忙的时候,接到工作方面的联络都需要你来进行沟通简栗慢慢跟于蔓蔓讲着,不慌不忙的,让有点紧张的于蔓蔓也慢慢放松下来。
不知道你有没有打算当经纪人?简栗突然问道。
于蔓蔓惊呆了,她磕磕巴巴地回答:
啊,怎么突、突然问这个,我才刚入行呀,我
简栗打断她的犹豫,又问了一遍:
你想吗?
于蔓蔓也不墨迹,果断道:
当然想啦!
简栗笑了起来,于蔓蔓受到了美颜暴击,捂住了小心脏感叹简栗真是有一张老天爷赏赐的脸。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经纪人了。简栗说得有点草率,但他已经脱离了造星,一时半会儿也不打算接触别的经纪人,于蔓蔓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他也不需要于蔓蔓帮他拉什么工作,现在他只想先拍好手头的戏。
今天依旧是夜戏,两个老戏骨年纪不小了,熬不了夜,杨絮尽量白天把老戏骨的戏赶出来。
这一晚的夜戏是冲突很大的一场,很考验人,简栗从睡醒就一直在反复看剧本琢磨。
在这一场戏里,黎小离将要假装跳楼去威胁高陌琛。
此时高陌琛已经开始掌控黎小离的生活,限制他的交友,黎小离表现得难以忍受,终于在高陌琛又一次禁止他和有点暧昧的朋友外出后爆发,深夜爬上了顶楼,用跳楼来威胁高陌琛给让他自由。
表面上剧情是这样,实则黎小离是故意请朋友陪他演一出暧昧的戏给高陌琛看,刺激高陌琛进一步掌控他的生活,再用跳楼威胁高陌琛,不断下压高陌琛的底线,好达到他最后住进小岛的目的。
在这场戏里,黎小离自认为是猎人,高陌琛是他掌控在手心的猎物。
其实高陌琛早就知道黎小离是故意的,他陪着黎小离演戏。
黎小离想看他疯,他就疯给黎小离看,在两个人的关系里,真正的猎人一直是高陌琛,他只是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猎物而已。
这其中弯弯绕绕太多,黎小离和高陌琛在这一段跳楼戏里面,需要展现的情绪也太多。
拍之前,杨絮特意询问了简栗怕不怕高。
简栗自然是不怕的,高楼并非真的高楼,只是个两层小楼,但站在上面往下看也挺渗人。
开拍前,简栗和喻城最后一次对台词。
他发现喻城似乎有点不在状态,虽然他的台词没有出错,可眼神总是看向一会儿拍戏时要踩上去的台子。
简栗微微皱眉,还是没有多问。
服化道准备就绪,简栗穿着白衬衫站在了台子边缘,鼓风机吹起的风将他宽大衬衫的下摆吹起,猎猎作响。
简栗闭了闭眼睛,在工作人员打板后,立刻进入黎小离的状态。
他转头,神情凄惶地看着站在高台下的高陌琛。
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自由了?
喻城扮演的高陌琛上前一步,声音冷寒:
你敢!
黎小离笑了笑,笑容惨淡:
我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是跳一下的事,我有什么不敢!
黎小离说着转身,做出要跳的姿势。
在剧本里,高陌琛会在这时冲上来将简栗拉下去紧紧抱在怀里。
简栗微微转身,等着喻城冲上来。
谁知他脚下的台子居然打扫不干净,留下了一块石头,简栗被绊了一下,身体开始晃荡。
喻城微微睁大眼睛,猛地冲了上来。
他两步跨上台子,拽住简栗使劲抱进怀里,奈何台子太窄,两个人根本站不住,顺着力道一起往外倒去。
在一片惊呼声中,两人一起掉进了安全组准备的充气垫上。
其实简栗压根没害怕,虽然小楼有两层高,可剧组准备的安全气垫都快比小楼一半还要高了,掉下去根本不会有事。
可喻城却反应激烈,直到此时仍旧紧紧抱着简栗没松手。
简栗轻轻拍了拍喻城的肩膀,昨夜零碎的梦境突然想起来一些。
梦境里喻城缓缓地对他说:
小时候家里请来的保姆因为儿子意外去世,得了抑郁症。她为了这份工作一直隐瞒着,我当时和她儿子差不多大,她有一日犯病,思念儿子成疾,抱着我从楼上一起跳了下去。
别墅不高,保姆因为头向下撞到地上当场死亡,血溅得到处都是,红白一片。我命大,只是几处骨折,在医院住了段时间。
所以喻城怕高,是小时候留下来的阴影。
简栗感受着喻城抱着他有力的臂弯,更用力地抱回去,轻轻贴着喻城的耳边说:
喻城,没事了,我们很安全,我没事,你也没事。
喻城抬头,一双眼睛黑到容不下一颗星子。
明明他什么神情都没有,简栗却在那一刻觉得他是被喻城依靠着的。
周围是混乱的尖叫声,工作人员跑来的脚步声,喻城却好像只看得见简栗。
他撑起身体,垂眸看着简栗,缓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