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理解的西域人把陆小鸡赶出地盘后一脚将陆小凤之前坐的凳子踢到了自己凳子边,靠着木柜勉勉强强拼出一张美人榻,再次瘫成猫饼。
叶孤城绝不会允许他真的自己在外面过上一夜,按那个毫无枭雄心胸的反贼脾气,两个时辰不到就得来找他回去。
陆踏歌拎起一坛酒拍开封泥,仰头灌了下去,清冽的酒液从喉咙里下去变为滚烫,西域美人横躺在简陋的美人榻上,修长双腿伸展开,舒服的很。
叶孤城这个人,限制他吃喝限制他游玩甚至连他跑腿的时间都要掐时掐刻的计算,陆踏歌之前确实没给人当过手下,可他会看。事实上除了叶孤城,他还真没见过有谁对自己手下像看闺女一样,关系近了不成远了不行,不能去做这个不能去干那个,出去一趟不仅要报备去哪还得按时间回去,回去报告干什么了遇见谁了才可以下去。
倒也不想想,即使谋反成功了当皇帝的也不是他是南王世子,他紧张个什。
等等。
陆踏歌目光一凝。
南王世子?
按中原的规矩,即使谋反成功了,在老南王还在的情况下,做皇帝的只可能是老南王,为什么会是南王世子?
终于揪住一丝线索的陆踏歌起身,对着一桌子酒菜沉吟片刻,又躺回去。
他现在还不能动,不然叶孤城失去他踪迹会是很麻烦的事,况且这个时间南王和南王世子早就睡了,去探查也查不出什么。
现在最应该弄明白的,是在什么情况下爹带儿子谋反是为了给儿子谋皇位而不是自己。尤其是老南王还不是行将就木的样子,精神抖擞得很,忽略掉其他话本般的种种不可能,最大原因应该就出在南王世子自己身上。
陆踏歌回忆了一下南王世子,气宇倒是轩昂,神色倒是高傲,但从那几句话就能看出来不是块当皇帝的料子。
倒是他爹,还有点帝王气度。
所以扶南王世子登基将会是个非常蠢的决定,叶孤城不会看不出来这点,那么一意孤行为一个不值得的人做嫁衣难不成叶孤城喜欢那个南王世子?
陆踏歌打了个冷战,赶紧停止了自己危险的想法。
现在时机不到,没法去探查,东风不来万事也没用所以别瞎想,陆踏歌揉揉太阳穴强迫自己遗忘刚刚得出的堪称惊悚的结论,赶紧喝口酒压压惊。
要说这好不容易闹个脾气出来还得受着叶孤城压迫,线索有了办事办不了,连找两个中原男子吹拉弹唱都不行,用小师妹的话说,喵生简直要活到汪身上。
正想着,窗外忽然一阵风动,陆踏歌伸懒腰的手一顿,迅速回位,掩掉面上多余表情,装作在认真喝酒的样子捧着空荡荡酒坛往嘴里灌。
饮酒误事。叶孤城眨眼就已站在他对面,向来讲究排场的叶城主环顾四周发现实在没有坐的地方,只好站着,依旧神色淡淡的望着陆踏歌。
陆踏歌眼都没抬,从喉咙里发出声呵笑。
。叶孤城沉默须臾,轻声一叹。
他倒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对西域人的过分苛刻,可没办法,如今形势逼人,再加上南王那边的种种所求,为求谨慎,也为了稳妥,必须格外冷酷些。
若非如此,他其实很愿意交陆踏歌这个朋友。
因为不想被发现只得穿上一身夜行衣,像只大蝙蝠般的叶城主坐到美人榻边,拿开酒坛,复道伤身。
陆踏歌这才看向叶孤城,却也只是模仿叶孤城那淡淡的目光淡淡扫过去,然后从桌上摸过两个酒坛,把其中一个递给他。
面对这不轻不重的蹬鼻子上脸,叶孤城隔着酒坛和陆踏歌对视须臾,终是妥协的接过小酒坛,揭开封泥,与陆踏歌一碰,仰头干掉。
回去吧。他道。
陆踏歌伸袖子撷掉唇角酒渍,微一弯眸嚎。
奥对。还没等起身,陆踏歌终于还是忍不住委婉的问道叶枯层,泥有没幼断、袖、之、癖?
仍然是一字一顿努力咬准音,到最后却只有断袖之癖四个字咬的干脆利落,如雷贯耳。
叶孤城无言的看眼陆踏歌,问这个问题的人显然没意识到由他来问这个问题简直犹如美人呵气如兰问小郎君是否嗜好美色一样,换一个人管他断不断袖好不好美色早就先答应了再说。
但叶孤城就是叶孤城。
叶孤城斩钉截铁道不好。
离开客栈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深夜的小巷子里,叶孤城忽然道明日你出去露面,务必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人。
陆踏歌闻言,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
第5章乱臣贼子五
怎么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叶孤城的手下?
在大唐,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校服,再加上招式各不相近,习惯各不相同,基本只要一出门就能被直接认出是哪派弟子。
不过明教在大漠剿杀马匪时是要亮各自旗号的,倒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各旗弟子之间的比试,若旗号一亮马匪转头就跑,也是本旗弟子的一份荣光。
而丁君所掌的洪水旗,则多年是马匪心中最大面积的阴影,且不说见了洪水旗掉头就跑,即使被逮住,大多马匪也会选择迅速自尽毕竟一旦慢了,等待他们的就是严刑逼问,由陆踏歌亲自询问施刑。
想起旧事,陆踏歌右手握拳敲了下左掌,转眼有了主意,骑着自己的里飞沙第二天一大早就上街上买布料,洪水旗以蓝色为底,叶孤城既然好穿白衣不如,弄个白的?
早上就开门的布料铺几乎没有,里飞沙慢悠悠从街头走到街尾,开门的除了米铺药铺就只剩一家从外头往里看阴深深的没挂名字的小铺子。
小铺子门口挂着一刀大大的白布,上书一个他不认识的字。
陆踏歌把马停在铺子外,自己走了进去。说来也怪,这店里颇有些黑,不点灯,地上几个框里放了好些拿布扎成的大白花,还有好几摞人高的剪得特别像大号铜钱的纸,案上成堆的香旁边放着成堆的白蜡烛。
见伙计似乎在睡觉,陆踏歌绕过门前啄米的几只白公鸡,过去轻轻拍了拍打瞌睡的伙计肩膀。
他的动作已经很轻,却还是吓了伙计一激灵,眼都没睁开就开始赔礼道歉抱歉抱歉抱歉抱歉这几天太忙,客人是要买东西还是装灵堂?哭丧送葬抬棺材扮亲朋砌墓另开价!
伙计说的太快,陆踏歌听不太懂,只好扯扯店里随处可见的大白布,拿出一块银子。
哦哦哦,公子是要这个对吧,好好好,小的立马给公子取个新的干净的过来!伙计见了银子终于彻底清醒,态度非常好的到后面柜子里捧出了又一大块白布公子是要自己写还是小的写?
陆踏歌不会写几个中原字,好在叶孤城的叶这个月见了很多次,歪歪扭扭倒也能给伙计比划个大概,伙计见状却是一愣写叶?公子你确定?
西域人点点头表示确定。
伙计不知低估了句什么,摊开布磨墨挥毫,提笔就是个大大的叶字,正在白布中央,写完捉摸会儿,颠颠银子看看客人的西域相貌,又捧出来块布,再写了个奠,一并交给陆踏歌。
陆踏歌见这店不仅帮忙写字还有买一赠一的加厚服务,满意的又掏出块银子买了根竹竿,把两块白布一正一反往竹竿上一系,扛着上马,靴跟一踢马腹,里飞沙扬颈长嘶,飞快的窜了出去。
大早上被马蹄声吵醒的江湖人们各自推开客栈窗户,刚要开骂,便见一幅大大的白底黑字的叶字从眼前飘过去,背后又是一个奠字。
昨晚上大半夜被赶出来只能睡屋顶的陆小凤也是被吵醒的,先是觉得这马快的耳熟,伸头一看顿时发出了大概是这辈子唯一一声惊叫。
什么?!叶孤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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