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同样被灼烧的姬怀素有没有可能也和自己一样?他想起姬怀素今天看着自己那有些阴郁的目光,想了下他前世的结局,似乎在皇上立储后,就回封地去了,听说皇上给封的封地还不错,也算勉强得了个郡王的爵位。
之后也没听到什么消息,自己又出家了,不问世事。
早知道要重生,应该多了解一些国事朝事,他连当时姬怀清为什么才当了没多久的皇帝就被废了都不知道,只是母亲哭着来看他,寥寥数语说了家里的情况,他是家里唯一一个没有被流放没有被下狱的男丁了,母亲求他还俗,回家顶起门户,养育他的孩子,赡养老人,他不发一言,转身走了。
朱绛深吸了一口气,脚一钩一挑,将那只球挑到手里,金色的球滴溜溜地在手掌里打转,这具身体年轻,充满活力,有着无限的精力,他还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上一世那几十年漫长的苦修让朱绛通达明悟,他这一番姿态潇洒,神情又不似往日轻佻浅浮,落在这些贵族子弟眼里,只觉得英气逼人,十分可交,不少人又上前攀谈,很快朱绛又已将京里各家八卦摸了个明白。
他转着手腕,将一只球玩在手上玩得滴溜乱转,回到了云龙阁,远远看到云祯一个人站在院子一侧的校场在练射箭,几个小内侍伺候着他,替他报靶换箭。
他射得极认真,每一箭都拉满弓,手臂稳如磐石,一气儿练了十发,然后又放下弓,换了只弓,拿起来重新拉开,这次明显是换了更强一些的弓,他拉起来不如之前轻松,射到第三箭的时候手臂已经开始微微发抖,射出来的箭也不再是靶心,开始偏靶。
但云祯并没有放弃,仍然一遍一遍地拉开,腰身犹如一杆柔韧青竹,笔挺优美。
朱绛站在一侧看着他,渐渐也有点痴了,他原来是经过这样的苦练,才练出那样的技艺吗?他想起从前云祯吃不得苦,在家里也很娇气,之前也想和自己练蹴鞠,结果天冷了不练,天热了不练,往往玩几下最后就成了他一个人在踢,云祯坐在一旁一边吃着点心瓜果一边看着他喝彩。
他也和自己一样,痛悔那无能而任人摆布的一生吧?
一定很辛苦吧。
第43章夜诱
姬冰原站在高高的楼台上,看着云祯又换了一把更强的弓,微微皱眉,一侧丁岱连忙道:小的让人下去请侯爷不要急于求成,仔细拉伤了臂膀。
姬冰原看了一会儿:等等。
只见下边穿着石榴红袍手里拿着金球的朱五公子上前,和云祯说话,手舞足蹈的也不知道比划什么,又去替云祯揉肩膀,过了一会儿云祯不知怎的被他逗笑了,之前脸上那点阴郁一扫而空,然后两人就在校场蹴鞠起来。
两个少年都长得身量挺高,都有着一双长腿,并肩站着十分赏心悦目,对着蹴鞠起来,更是灵动活泼,笑声更是传得老远。
丁岱笑道:侯爷可算是笑了,还是他们年轻人能说到一起。他知道姬冰原虽然为人冷肃沉静,其实心里却是喜热闹的,他喜欢在热闹的环境里,但却作为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看。
姬冰原看着两个少年在下边笑闹成一团,朱绛显然是个极为擅蹴鞠的,一双长腿把球踢得漂亮极了,而且很明显在给云祯喂球,无论云祯踢得多歪,他长腿一伸就能将球黏住,然后稳稳喂回去给云祯,云祯果然被逗得很是开心,甚至有了种自己也是个蹴鞠高手的感觉,两人你来我往,玩起来了。
姬冰原却在上头微微皱起了眉头,过了一会儿问丁岱:你有听到琴声吗?
丁岱侧耳听了下笑道:是怀素公子,弹得倒是花团锦簇的活泼热闹,和这蹴鞠场很配呢。
姬冰原又听了一会儿道:奇怪,前些日子听他弹那曲《大方》,锐意进取,却难免带了些少年人的急功近利,怎的如今仿佛心境却变了些,倒多了些从容骄傲。以及讨好,姬冰原没说出之后一句来,那种取悦讨好之意,他作为皇帝,听多了,上一次姬怀素还明明满满都是鸿鹄壮志。
丁岱道:想来是弹奏给您听的呢。
姬冰原皱着眉头仍是看着下边不语,是讨好自己,还是讨好吉祥儿?
还有朱绛,明明之前见了几次这孩子,就是个纨绔子弟,身上带满了那种豪门世家里头生成的满不在意,以及更重自己的自私习气。
贵族子弟往往如此,习惯了被人服侍趋奉,往往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毛病,倒也不是故意,只是学不会替人着想,只求自己自在舒服。和吉祥儿相处之时,也明看出来他虽然待吉祥儿亲热,但也还是莽撞傻乎乎的,不会看吉祥儿脸色,只是他脾气好,被吉祥儿怼了也只是笑嘻嘻,又很会玩,两个人平日相处就像两个孩子胡闹罢了。
但眼下这个朱绛,却明显沉稳许多,他在照顾吉祥儿,也是在取悦吉祥儿
他们知道吉祥儿喜欢男的吗?
姬冰原敏锐地想着,找了丁岱过来,却吩咐了一样事,丁岱极为意外,却只能来得及深深低下头应诺,不敢显露出自己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震惊。
晚间晚膳,姬怀素倒是知趣没有再到云祯跟前碍眼,只是时不时听到他厢房传来阵阵琴声。
云祯只要没看到他就行,他一惯和朱绛也相处随意,今日朱绛似乎分外小意殷勤,说话也总是能说到他有兴致的地方,晚膳安排来也颇为合口味,进退何宜,那股涅槃珠自燃带来的郁闷也消散了些。
到了晚间,朱绛和他又聊了些今日听来的新鲜事,看他开始面有困乏之意,便体贴地也起身回房。不再像从前一般非要黏着云祯非要一起睡。
他告辞之时,看到云祯神色一松,心中也有些黯然,自己终究是无法再能得到云祯的心,如今只能让云祯渐渐习惯自己,和自己相处能自在,不排斥自己就行。
回房之后,他随便洗了洗,换了寝衣,坐在榻上,静下心来正要复盘,却看到一位宫女穿着轻薄纱衣,捧着托盘进来,笑着行礼道:见过朱小公子,丁公公吩咐奴婢前来伺候。
朱绛有些茫然,看那托盘里一碗燕窝羹:我不饿,你先回去吧,代我谢谢丁公公。
宫女笑吟吟放了托盘就上前要替朱绛宽衣解带:不吃的话那奴婢就服侍公子安睡吧。
朱绛捂住衣带,耳朵通红:不必了我自己来,你先回去吧。
宫女却笑道:小公子害羞了?不必担心,奴婢们是乐籍,本来就是行宫里伺候各位贵人的,丁公公说了,若是奴婢伺候得满意,公子稍后可以和丁公公说,讨得奴婢除了宫籍,皇上赏人,很是寻常的,奴婢也能得个位份若是伺候不好,奴婢就要被发配去浣衣坊干苦工了。只求小公子怜惜,若是奴婢伺候得好,能给奴婢一条路,奴婢愿为奴为婢,伺候公子一辈子。
宫女说起来珠泪滚下:奴婢青春有限,行宫每年只有这几个月有贵人行幸,但求小公子垂怜。
朱绛瞠目结舌,慌忙起了身,连衣服都不敢披,直接夺门而出,却是跑到了云祯那儿,拍门进去。
云祯看到他这么慌张,笑到:怎的一副良家女子被调戏的样子?
朱绛脸色通红:怎的你这里没人安排吗?丁公公居然安排了个宫人到我那里去说要伺候我!说了两句就开始哭,吓死我了。
云祯先是讶异,后边就噗嗤笑了:这样艳福你居然没享?宫里赐给有功勋贵、大臣府上美人是常例,于这些宫女也是极好归宿了,否则她们也只能在这里到白头,可怜。
朱绛道:算了吧,吓死我了,我可不敢回去了,今晚就在你这儿睡了吧。放心,不和你挤着,我就在外间这贵妃榻上安置,我不打鼾!肯定不吵你!求你千万要收留我!
云祯道:我去和丁公公说一声?
朱绛合掌:别,千万别,求您给我留点面子,再说丁公公那可是皇上跟前大红人,您去说岂不是生生打脸,显得我不知好歹?就让我安置一夜,悄没声息过了就好了,求你了好吉祥儿。
云祯忍不住又偷笑:随你吧,若你打鼾,我可和你不客气。
朱绛眉开眼笑,云祯也不理他,自己进去安置不提。果然一夜无扰,相安无事。
第二日一大早,丁岱向姬冰原禀报:一个是像见了老虎似的逃了,跑去昭信侯房里,睡在外间;一个弹了一夜的琴,只让宫女在床上一个人独宿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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