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冰原:
云祯也有些尴尬,一缩将头滑了下来平躺下去钻进被窝掩盖窘迫的脸,伸手一把抱住姬冰原的劲瘦有力的腰:皇上何苦出宫来,在宫里养几天不好嘛,这看着吃不着,叫臣煎熬。
姬冰原深吸了一口气:朕怕你年少经事不多,只是一时贪欢,沉迷这其中,未想清楚长远。朕想让你想清楚了,若是想与朕做父子朕一样可给你个长远未来我们只和从前一般他心如刀搅,他若真想要做父子,朕却想要做夫妻。
如此,只能做君臣了。
一念至此,一个暴戾的念头却涌了上来,让他血脉贲发,心里突突直跳,他若不愿,朕把他锁在后宫,有谁敢问?百年后,便一同殉了,有谁能管?
云祯却抱着他的腰,不知何时腿也早已缠了过去,一翻身已趴在了姬冰原身上,搂着他,脸色绯红,眼睛仿佛汪着水:皇上,君无戏言,你自己封了我做皇后,想反悔吗?我天天想亲你的嘴,想亲你全身,有这样的儿子吗?
他嘻嘻笑着:皇上,您明明也想。说完就低头去吻姬冰原抿得紧紧的薄唇。
姬冰原一手搂着他,微一用力,已翻身将他按在床褥上,一只手按着他的手腕在头侧,垂首看着云祯,漆黑长发披散下来,眼睛黑不见底:云祯,此事不容反悔,你想好了再答朕。
云祯看着姬冰原:皇上,臣一直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臣喜欢你,看到你高兴臣心里就是双倍的欢喜,能长伴皇上身边,那是云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我这辈子只为皇上一个人活着,恨不得日日夜夜都能陪在皇上身边,只求能共白头,便是死也希望能葬在皇上陵墓里。
姬冰原凝视着他,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云祯只是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眼圈就红了:是皇上不信臣吗?皇上嫌弃臣太小了配不上皇上吗?是臣幼稚轻浮,皇上后悔了?
姬冰原长长地从胸中吐出一口气来,低下头,将他嘴唇狠狠吻住,反复蹂躏。
云祯手腕被他死死抓着,整个身体都被他沉重压制着,只能被动地抬起头来承受这个和往时不太一样的吻。
如果说雷霆雨露都是君恩。
之前都是雨露,极尽体贴温柔,春风化雨,缱绻缠绵。
这一晚却是雷霆,万钧之力,势不可挡,猛烈磅礴。
云祯仿佛在暴风中的身不由己的浪一般,无法自主,过于激烈的风雷闪电,让他急剧喘息着,几乎承应不起,他含着泪,却绝不可能推却。
紧紧抱着他的君上,他最心爱的人,他修了三世,谁来抢他都不会让。
第98章药馆
云祯醒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姬冰原早就回宫了,今日有大朝会,依稀记得漆黑之时他在他耳边说了上朝去了,让他乖乖的,似乎还亲了他一口。
云祯在床上又回忆了一会儿才记起来自己也告了假,今天要去陪君大夫看药馆来着自己这大理寺当官,也是有一天没一天的,实在有些不太勤勉,但是这不是皇上都替他在背后支持嘛,嘿嘿嘿。
他坐起来,感觉到全身四肢腰身全都在抗议,昨夜那暴风骤雨的记忆再次鲜明起来,他捂住脸,只觉得自己脸皮滚热。
他起来穿了衣服出来,果然看到章琰已经在前堂和君大夫聊天,两人相谈甚欢,云祯出来表情歉疚:君大夫实在对不住,久等了。
君聿白笑道:我也才到,听说侯爷昨夜与庆阳郡王饮酒,为商议我的医馆之事,这才宿醉不起,实在是聿白对不住侯爷才是。再说和章先生也是老相识了,正好叙叙旧,适才还说到,侯爷和长公主性情一般,也是颇有侠义之风。
云祯脸一红,上前连连拱手,又命人去传车马:庆阳郡王说了今天在那边等着咱们,若是君大夫您看了没问题,立刻就能转让,银钱方面不用操心,一应都是内库出的。当然我也知道,玉函谷不缺钱,但我闻得你们时时舍药义诊的,留着那钱还有大用,万不必和皇上客气了。
君聿白笑道:却之不恭,聿白谢过皇恩浩荡。
门口备下了高鞍车来,马车宽大,云祯、章琰与君聿白三人坐进去,仍然绰绰有余,云祯靠近君聿白坐着笑道:君大夫从前见过我母亲,可否和我说说母亲的事?
君聿白刚要说话,却从身旁云祯袍袖中嗅到了一股佛手香,悠长清远,味道极淡,似有若无。他神情不变,微笑着道:长公主当年豪情远胜男儿,我替她缝合伤口,她既不扭捏,也面无惧色,那次我记得缝了十多针,她至始至终没有喊过一声。
云祯听着好生高兴,又问:当初您和皇上也很熟吧?皇上呢?我听从前章先生和我说,皇上才领军的时候,也正年少,看到死人也会偷偷哭,是不是?
君聿白扑哧一下笑了,看了眼章琰:军师可真是太促狭了,你偷偷后边揭皇上的短,不怕皇上找你算账。
章琰摇头晃脑:侯爷怎会出卖我呢。你们看如今皇上高高在上,雍容端重,你能想到他打完仗以后一个人在角落里吐了半天吗?
云祯道:为什么吐?他生病了吗?
章琰道:你不懂,他是真正的贵人,从小住着的地方那都是香花香草熏着,干干净净的,那战场,味道可难闻了,血腥、马粪,尸体、人身上的味道他从前是喜欢穿浅色衣裳的,贵人嘛,后来打仗以后全穿着深色衣了。
他特别好洁。以前我看不顺眼他的时候,就在身上喷点熏蚊子的大蒜水,他不喜欢那个味道,每次一进来闻到我身上的味道,眉头立刻拧起来了,其他人不知道,我看着就特别明显,然后他每次就匆匆交代完就飞速走了,也没心思啰嗦,百试百灵。
云祯笑得前仰后合:果真?章先生您可真是太损了。
章琰道:你没发现吗?他身边伺候的人都不熏香的,上书房也极少熏香,他和人在一起也离人比较远,保持距离,我猜他嗅觉比一般人更灵敏,狗鼻子一样,啊对了,他还学了调香,是和君大夫学的吧?
章琰几乎已经忘记自己如今已经入朝,日日要向皇上三叩九拜的了,幸灾乐祸和云祯说话:我给你说,他擅调香,就是因为受不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味道。你知道吏部侍郎高坡不,他虽然是个极能干的人,但是皇上特别怕见他,每次他去给皇上回事,一张嘴就一股大蒜味儿,便是内书房每次每位回事的大人都先让内侍送香丸含着才回事,但这都挡不住这位老大人呵气芬芳。估计从胎里母亲就吃大蒜,已是大蒜成了精了!
云祯轰然大笑,整个人往后倒去,袍袖翻飞,露出了脚上的云头丝履。他今日未戴冠,只带了头巾,穿了身宽松的鹅黄丝袍,广袖长襟,举手投足,隐约露出里头杏黄绫子内衫,比那日在宫中第一次见穿着严整又大不一样,显得年岁小了许多,倒像是哪家的富贵小公子闲游,眉目湛然,唇红齿白,自有一番风流。
君聿白凝视了他一会儿,也微微含笑:是和我学了点制香的方法,我只是因着学医制药,对这制香之术略通一些罢了。皇上天资聪颖,和我学会了那制香蒸水的法子后,举一反三,自己调出的香味更好,后来调出许多香,已有大家风范了,市面上卖的,远不及他。
君聿白也陷入了回忆:犹记得他十分矜持,有什么不高兴的,脸上一丝不露,喜欢吃的也不会显示,和他相处,确实有时候摸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从来没见他发作过。教他制香的时候,选了几十种香料教他,他每一种都说不错,挺好,直到后来,有一种他时时用,我才知道他喜欢的是那一种。
章琰道:帝王喜好不可随意让人知晓,他出生满月就立为太子了,自然自幼受到的都是这样教导,怪没意思的。我觉得啊,定襄长公主投了他的缘,许多人莫名其妙,我却猜出来了,就是因为很多话他不好说,长公主大大咧咧全说出来了,宴上什么菜不好吃,长公主当场就能让人撤了,觉得我身上味道不好闻,长公主也很直白说什么军师啊,您身上这蒜味遭不住啊,能不能去洗洗。
云祯又被逗笑了,章琰还绘声绘色:有个将领很是讨厌,每次长公主都当场给他难堪,他气得要死,时时跑太子跟前告状,其实他不知道,太子才真正讨厌他呢,看到定襄长公主当面给他难堪,心里估计暗爽,果然后来找到机会,远远打发掉了。
章琰拍着云祯的肩膀道:所以啊,皇上后来一直说,长公主与我投缘,其实就是说了他想说不好说的话,做了他想做不好做的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