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2)

云祯勉强笑了笑,丁岱道:老奴去,也多照应照应朱五公子吧?

云祯这下振作起来:还得劳烦丁爷爷照应了,朱绛那小子有些傻,对了,我给朱绛写封信,劳烦丁爷爷带去。

丁岱嘿嘿一笑,心里想着皇上这可危险啊,人家那可是打小儿起来的情分,难怪皇上如临大敌。

这醋啊,吃了多少天了,连逼着侯爷穿着皇后礼服去祭天都做出来了,这几日做了多少荒唐事,老安王都给吓到了,老人家反过来给皇上磕头,只劝阻他再想清楚,就算不怕祖宗责怪,也要担心后辈指摘,史书留瑕。

最后还是拗不过皇上,大雍第一个男皇后,就这么踏踏实实写到了宗室金册上了。

皇上啊,何曾在意过那些?

若是在意,也不会一个人这么久了。

第110章鲈鱼

万寿节终于盛大而平安地过了,逆书案也以秦王削蕃撤军,旬阳郡王姬怀清废爵离京落下了帷幕。京里随着第一场瑞雪,重新回到了平静祥和。

天日高霁,山道上雪已被一路上的商队马蹄车轮给蹍脏融化,只有道旁山上尚有皑皑白雪,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这一代是海津往京城的必经之道,南方的商人从运河抵达海津城,然后再从海津转陆路往京城去。

数队车队刚刚抵达驿站,正在卸货整队,陆陆续续下车。

一名管家快步走到了刚刚下车的一名老者跟前,低声道:老爷,旁边商队的少当家,姓周的,说看上了我们带着的银鲈鱼,愿高价买一些。

老者道:不卖。

那管家面有难色,低声道:看起来不像普通商队,我们这次因怕冻死,也带了不少,匀一点倒也不是难事

老者微微诧异,毕竟这位管家跟着他多年,什么高官贵人都见过了,眼力是尽有的,他若说对方不似普通商队,那显然对方气度非凡。

他看向对方商队,只见那队商队果然一色的高鞍大车,车上插着周字样小旗,货物累累,看着应是绸缎布匹。

护卫穿着一色的褐衣,看着十分精干,除此之外,另有镖局镖师护送,镖局正是如今最有名的扬威镖局,镖师个个精悍高大,腰间挎刀,行走之时雷厉风行,令行禁止,俨然有军士之风。

却见对方一台青色油布大车掀起帘子,两个青年男子从车内下车,一名打头的穿着宝蓝直裰,狐皮外袍,笑容满面,斯文可亲。

后一位却穿着青夹棉箭衣,腰间佩着短剑,双足套着皮长靴,这样雪天,也不穿外袍披风,跃下马车时手足利落,腰背笔挺,行走如风,待到走近时,只见眉如刀裁,眸若晨星,果然不凡。

老者心下不由也赞叹,难怪管家不敢当面拒绝,如此人物。

却见前面打头那名青年男子上前向他深深一躬,含笑道:这位老先生,我们兄弟姓周,正与商队往京城去,见到贵车队运着几大缸鲜鱼,时时用炭保温,鲜活可爱。舍弟好奇打听,得知是银鲈鱼,十分稀罕。便想与老先生相商,愿以高价购买两尾,不知老先生可否转让我们两尾?

老者看这位周少当家言语斯文有礼,后边站着一直微笑着的二少爷也是行礼如仪,举止合宜,眼神奕奕,心生好感,也回了个礼道:两位少当家客气了,按说原本让两尾给两位少当家不值甚么,只是我们此去京城,乃是探久别的亲人,我这亲人自幼就爱吃这种鱼,他离乡别居多年,我们难得进京,带得也不多,实在是难以转让,还请两位少当家海涵。

却见那位二少爷脸上微微带了些腼腆,慌忙拱手行礼连连道歉道:原来如此,老先生千里送鱼,情义深重,是小子冒昧了,万不该提此非分要求,抱歉抱歉,请老先生原谅。

老者含笑拱手:不敢当,晋地周氏巨贾,名满天下,若是今后有缘,两位当家到江南,可招待两位少当家的品尝这银鲈鱼,现下老夫却随车队带着些干银鱼,却也风味颇佳,稍后让管家送些与二位品尝。

当头那位周少当家笑着拱手:多谢老先生包涵,不敢白收老先生的礼,我们也有些土产回赠,耽误老先生歇息用膳,那我们兄弟俩就不打扰了,告退。

两兄弟回了车上,果然看对方管家很快派人送了两大包银鱼干过来,又教人回赠了两盒人参过去,又令人厚厚赏了对方管家。

周少当家捂着脸笑着道:罢了,堂堂郡王,这辈子头一次和人讨吃的,还没讨着,叫人知道,这脸可丢大了,全都是为了你。这银鱼,赶紧叫人煮来与你,你若是不吃尽,下次莫要再求我做事。

原来这周少当家却正是姬怀盛,有事去了海津城一次,被在那里带着禁军冬训的云祯给缠上了,混进周家商队一起回京。

云祯嘀咕道:我这不是看那鱼稀罕嘛,都那么久没见到皇上了。

姬怀盛笑了:冬训三个月,你才离京十五日,就偷偷跑回京,我看你是怕皇上责怪,才想着怎么哄皇上吧?你这真不算擅离职守?

云祯理直气壮:这怎么算擅离值守呢,现有九门提督在呢,我本来就是代天子阅训,看过他们训练了就可回京了的。只是皇上说下雪路上又冷又不好走,听说近年了,年下不太平,不许我回罢了,现下跟着你们商队走,又有镖局护送,总没事了吧,等我平安到京,皇上也没话说了就这么点路,本来我带几个护卫骑马,很快就到了,跟着商队走太慢了。

姬怀盛点头笑道:知道皇上宠你,横竖怪不到你头上,若是你这回进京冻着饿着,皇上定又恼我,给我办个什么难办琐碎的差事,我还不知道吗?

云祯嘿嘿嘿偷笑。

驿站里,老者看过那两支回赠的人参,叹道:晋地周氏,果然富甲天下,出手如此豪阔。

管家笑道:还赏了老奴一张金叶子。我说不像一般人,看起来那王公贵族,也不过如此气度了,尤其年纪还小,因此也不敢遽然回了,只能禀报伯爷。

老者长叹:闻说周氏教后辈,都是十岁起便跟着商队四处走商历练,商贾之家,难怪能有此等佳儿,人物斐然,玲珑通透,后继有人,教老夫实在是羡慕啊。

管家宽慰老者道:两位公子如今也看着有长进了,伯爷不必如此伤感。

老者苦笑:我道皇上不喜深沉机巧之人,他们又是晚辈,天真单纯,皇上念着昔日妹妹的情分上,总会照顾他们。谁想到他们一进京就接连出事,不但差点丢了贡品,如今连逆案都能被牵连,虽说皇上只是让他们吃点教训,我却不能安坐江南了,只能亲身进京,向皇上请罪了。

原来这位老者,赫然正是今上的舅父,承恩伯谈西林。

管家只好宽慰道:皇上只是轻轻教训,可知总还是愿管的,若是不闻不问,只由着他们乱撞,那才是麻烦呢,听说这次逆书案,牵连甚众。

承恩伯长长叹了一口气,那些掩埋在几十年前的旧怨,除了死去的太后外,无人知晓,但皇上,可绝不会忘了。

他登基十八年,谈家除了他加恩到承恩伯以外,再无一人得荣赏,谈家子弟,一个提拔当差的都没有。他在江南,不敢进京,皇上也从未提过让他们进京的话,这一留在江南,就是十几年。

他再什么都不做,谈家就此沉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