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聿白道:过得去吧,其实是我们是同一类人罢了。
云祯好奇道:什么人?
君聿白看了他一眼含笑道:就是,自己在意的事情,一定要规规整整地按自己的想法来。
云祯更茫然了。
君聿白看他只想笑:小的地方,比如东西要放在自己想要它在的地方,旁人不许动,比如手下应该听自己的,若有违逆便打发掉;大的地方,比如病人必须要按自己说的来做,比如北方,应该要收复,比如敌人,一定要打败,若是做不到,就寝食难安,无论如何,千方百计,一定要把那事按自己心意做成了,没做成一日,便一日无法安心。
云祯目瞪口呆:这不是很累吗?
君聿白笑意盈盈:你注意一下就知道了,皇上以前开始也是穿浅色衣服,后来只要一旦弄脏,他就坐立难安,不肯再穿,战场上哪有这样讲究,他后来就全换深色衣物了。
云祯:
说起来好像是啊。
君聿白道:他所在的范围内,谁身上的味道难闻些,他恨不得立刻将此人打发掉。
吃鱼的时候,一定要先吃一面,再吃另外一面,若是谁提前翻过去了,他一定再也不动那碟子鱼。
吃柑子一定要将所有的脉络都剥干净才吃。
烹茶的时候,茶叶必须每一叶都是完整的。
习字的时候,若是那张纸先沾了一滴墨,他绝对不会再用那张纸。
云祯瞠目结舌看向君聿白,君聿白点头笑道:他现在君临天下,养尊处优,什么都有人服侍,旁人就觉察不出他这些毛病了,从前他在军中,大多数时间都得和咱们一起共饮共食,那可真是特别明显。哪怕他从来不说,也从来没有发作过,但是和他近了的人,慢慢都觉察出他这脾气来,不知不觉地规避。
我自幼在谷中,人人也说我脾性古怪,后来出去发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同我一样,倒是稀奇,因此也就比较说得上话。
云祯忽然咯咯咯笑起来,他回忆和皇上的相处,发现君聿白说的好像还真的是!他想起来了:是不是镇纸一定要放在左手边,若是不在那里,他会一直盯着那只镇纸。
有次定襄长公主和皇上议事,他在一旁拿着一只黄纹石老虎镇纸玩,就总看到皇上一会儿就看他一眼,一会儿就看他一眼。
他当时不解其意,后来还是丁爷爷拿了个水晶球来和他换了走,放回了桌面上。
后来回家定襄长公主教训他不许动皇上几案上的东西,他记忆尤深。
君聿白抚掌大笑:不错,行军时,他有个亲兵帽上的红缨歪了,我看到他一直盯着那亲兵,那亲兵吓得浑身站战,根本不知道那日为什么太子看他不顺眼。
云祯咯咯和君聿白笑成一团,好一会儿他才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对君聿白道:那你当时怎的还回谷里,不留京城呢。
君聿白道:谷中当时长辈病重,需我回去主持,况且我心属医道,不闭门潜心研究,焉能有大成?
云祯愕然,看他脸色正经,一时有些将信将疑:那您现在是学成了?
君聿白正色道:皇上病得凶险,他一身系天下之运,自然不能坐视的,当然要来了。
云祯点头赞许道:确实如此,有君神医坐镇,我都觉得安心许多呢。
君聿白含笑看了他一眼:我看你近期应是路途疲累,肾气不足,正好如今我有些时间,不若我替你针一针调理调理?
云祯悚然道:不必了,多谢君神医,我看您先忙,我晚上还有个宴会要参加,先告辞了。
君聿白看着他仿佛逃跑一般的逃走了,摇了摇头失笑。
第114章家宴
侯爷是跟着周氏商队回的京,原是庆阳郡王正好去那边处置点家事,听说侯爷在那边冬训,便请他吃饭,侯爷知道他要回京,便央着和他一起回京了,商队有护卫,郡王怕不安全,还特意请了扬威镖局的镖师护送,一路上都挺平安的。
听说侯爷路上看到别家车队运的鲜鱼,还特意花高价想和人家买了给陛下,结果人家没卖。
"问起一路有什么不对,侯爷身边的司墨说侯爷原本穿着的狐裘不见了,内务府这边新做的,今年冬才上的身,问侯爷也只说给别人了,也没敢细问,只猜着侯爷平时就不爱穿外袍嫌累赘,兴许是拉在庆阳郡王车上了,没好问。还少了一瓶保和丸,问侯爷也只说是给别人了。路上驿站条件不好,侯爷应是没休息好,一路跟着庆阳郡王的车都在打盹。
墨菊垂着手,细细与姬冰原禀报。他从前跟在丁岱身边久了,知道在昭信候一事上,皇上是不厌其烦的,汇报务必事无巨细,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是小事就不报,再小的事,知道了就要和皇上汇报。
姬冰原神色不变:知道了。拿了桌上未批的折子,过来,翻了翻,这是承恩伯的请安折子,他今日才到京,急忙递了折子给皇上请安,又替两孙儿请罪,自承管家不严,督促子孙不够。另外带了皇上昔年最爱吃的银鲈鱼来,希望能送光禄寺,给皇上尝尝。
姬冰原算了下日子,又转头问墨菊:西宁候今日请客是在自己家宅子请吗?朕记得他是在莲花胡同那里是不是。
墨菊连忙道:是。
姬冰原点头在那折子上批了圈,然后转头道:传口谕承恩伯府,朕今晚去伯府用饭,国舅爷千里送鱼的心意,不可轻乎了。
墨菊连忙应了,姬冰原轻描淡写:家宴,不必大张旗鼓,微服即可,让高信带几个人跟着,用完饭,正好顺路去西宁候府接昭信候回宫。
墨菊心知肚明这吃鱼才是顺路,接侯爷回宫才是正经,但仍然利落应道:是。
承恩伯坐在花厅内,问管家:折子递进宫没?
管家陪着笑:一大早就命人在宫门口守着,收折子的太监一出来,咱们就递进去了。
承恩伯点了点头,又对跟前的谈文蔚、谈文葆和谈蓁三兄妹道:你们进京以来发生的事,从寿礼丢失开始,都一五一十,详详细细给我说一遍。
谈文蔚满脸愧色,站了出来,开始从救起女子说起,详详细细从头说起。
说到昭信候带了龙骧营来查案时,他忽然打断道:按你们说的,昭信候此前对你们其实还挺客气的,高统领公事公办。到了后来你们着急质疑以后,反而是昭信候冷了脸,高统领一直在打圆场了?
谈文蔚道:是,是我们之前想差了,以为高统领是真正来办案的昭信候就是过来坐镇,世家子弟,不过是履历镀个金。
承恩伯面无波动:你们是想差了,龙骧卫只听圣上号令,昭信候能指挥他们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昭信候才是主要办案的。
谈文蔚脸上生愧,又说了几句,承恩伯又问了句:承恩伯后继无人,这是昭信候原话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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