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你在家,我记得你家有大粗麻绳来着,还留着吗?赵叔搓搓手指急迫的问道。
倒是有,不过放了三年没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风化。项骆道。
三年五年的是不怕,能借我们家用用吗?这救命啊。
见他说的严重,项骆忙问道:您先说清楚,是地震的事吗?
赵叔急的直拍大腿:除了这还能有啥啊!你没听说吗?村下面两条街哪里出下个大裂缝子,掉进去好几个人,里头还有孩子呢。偏偏咱们这下头都是沙子,怕都爬不上来。就想着找人放绳子下去拉上来。可谁家也没有绳子。这年头苞米杆子都直接地里粉碎了,谁家还用这个捆柴火啊,想来想去也就你家有了。
项骆听此言直接回头去下房屋将粗麻绳翻找了出来:您先去吧,我换身衣服也去看看。
这村子地下是砂层,真的出现了裂缝,裂缝两边的土只会一点点片下去。好歹是村子里的大事,项骆必须去看看。
进了屋让祝炎二人先自己吃,套了个外套就出去了。
顺着胡同往下走两条街,脚下就一个半米多宽的裂缝,往下看倒是不深,可顺着裂缝往右看,那裂缝越来越大,直伸进农家的院子里头。
顺着裂缝走了几步,耳边听见哭天抢地的哭声,才看见前面一院子里大半个房子都坍塌进了裂缝里。
明明村外只倒了几棵树,明明上面两条街只有一些老房子有一点裂缝。
这里,却给项骆展现了大自然最残忍的一面。
周围尽是叹气可惜的声音,有的心软的跟着抹眼泪。
在外面掉进去的还好说,跟着房子一起掉进去的就悬了,你说钱老二五六十了才得了这么一个孙子,这不是要了命吗!
项骆从挤到了人群中央,看见村长和几个年长的男人站在裂缝边上喝着众人:都退后退后!无关紧要的人别往里凑!别再掉进去了!有力气的在上头帮忙拉绳子。
村委会的人一边组织着疏散人群,一边派人顺着绳子下去看看。
几经确定,总共在裂缝下头五个人,两个孩子,其中一大一小两个人是房子塌下去的时候落进去的,另外两个是地震的时候乱跑,地上开裂落进去的。
一个偏瘦的男人顺着绳子被放下去,半晌被拉上来,只找到了一个昏过去的女人用绳子拉上来了。女人家人确定人还活着,过去抱着失声痛哭,村里大夫过来忙给做个检查,安排车送去县里医院。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那人又下去了两次才又找到一个男人,不过那个男人落下去很深,被卡在缝里。救人的男人也不敢下去,怕被卡主,喊了几次那人都没反应。而另一个孩子彻底没了踪影,看着应该是掉进更深的地方了。
至于房子落下去的人家,顺着裂缝下去的男人只过去看了一眼后就没再提,其他所有人都十分默契的没有再说。
那房子落下的是一对父子。姓钱。孩子的妈妈、爷爷奶奶就守在院子里低头看着裂缝。奶奶哭得撅了过去,爷爷抱着老伴手足无措,只有孩子妈妈一个人目光呆滞的看着裂缝里面。也许是在想什么,也许只是单纯的发呆。
不可能啊!我孩子不可能就这么没了!爷爷将老伴放下,站在裂缝边往下看。
项骆看的有些出神,另一边的两口子已经打起来了。
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抡拳头对着女人:我说我不去你家不去你家!你非要回来!好好的你回什么娘家!非得月月死你们家你才好受是吧!你安的什么心!
女人也不堪示弱,伸手去抓那男人的脸:要不是你妈不给月月吃好吃的我能带她回来吗!你什么时候看过孩子!就让你带她去买个零嘴他就掉缝子里了!你凭什么打我!你凭什么怪我!
一对崩溃的父母疯狂的将责任堆到对方身上。男的觉得不过来孩子就不会掉进裂缝,女的说的急了,直接开口问是不是男的自己把孩子推进去的。
男人气急了几拳头打在女人身上,女人一头撞在男人肚子上,就要带着男人一起跳进裂缝同归于尽。
眼看要闹出人命人们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过去拉架。
天上几道惊雷炸响,转瞬间狂风吹过掀起风沙,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掩盖了这一场崩溃的人间闹剧。
项骆有些麻木的回家了。
何为灭顶之灾?
可怕的不是这一场全球性质的地震。而是这仅仅是所有绝望的开始。
回了家,饭桌上的菜根本没怎么动。可他狼狈的进屋的那一刻,祝炎已经端着饭碗给自己塞了一大口饭。
项骆不知道白米饭怎么可以嚼的那么香,只是在外面身心俱疲的回到家踏进家门,看见祝炎在哪里安然自若的吃饭,这世间就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安心的事情了。
怎么样了?祝炎抬眼,眼下的泪痣在有些昏暗的光下尤为显眼,那脸上没什么表情,眉眼却让人移不开眼。
村里因为地震出现一条裂缝,有人掉下去了,只救出来一个女人,其他人还不清楚情况。
安维站起身给项骆倒了杯水,拿了毛巾让项骆擦一擦,道:网断了,电视也没信号了。电话一直都打不出去。断网前网上有不少视频和照片,蜀省那边有一块地整个陷下去了,里面人什么情况还不知道。电视没信号前播报的是全球几大火山都爆发了,说看样子,火山灰要不了几天就要弥漫全球了。
说完话安维回头问祝炎:火山灰害处很大吗?
祝炎看一眼项骆,道:有毒,不过这个要看浓度。比起毒气,更严重的是火山灰后造成的大降温。
项骆因为去看裂缝错过了第一时间接触消息的机会,听了他们二人说的话,对祝炎道:留下来吧。至少等情况稳定下来以后。
祝炎摇头,又给自己塞口饭,嚼了几口勉强咽下去,以掩饰他有些慌张的心情。
不用,吃完饭我们就回去。
项骆皱眉:你应该清楚很快要发生什么。
所以现在是最后的机会。祝炎抬头与项骆对视,态度十分坚定,很快就要面临严重的通货膨胀,我不能让我的钱都变成废纸!趁现在还没有完全崩塌前安排是最后机会。
五年没见,让他们之间多了一条难以越过的鸿沟。但曾经的脾气品性是完全没变的。祝炎还是当年的那个祝炎,自己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打不回来。
项骆知道自己管不了他。没了声音,只坐在沙发上拿起碗筷,筷子贴着碗边也不记着吃,半晌才道:记得回来。
回来,而不是再来。
祝炎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更有自己的资产和人脉,他不是笼中鸟,纵使项骆准备的再多,也不是束缚祝炎的借口。
项骆也没有资格为祝炎准备什么。
安维尴尬的看看两个字,眨眨眼睛好奇道:菜很难吃吗?为啥都没动过菜?
祝炎一口气把白米饭吃了半碗,项骆端着碗不肯下筷子。唯一吃过菜的安维小可怜有点担心是不是来人合伙给他下药了。
第7章第7章
吃过饭祝炎就离开了。
当天傍晚解放军到来,先将那卡在裂缝下的男人救出,但男人早已经没了生命体征。坍塌下去的房子废墟中也找到了那一对父子俩的尸体。两具尸体相隔不远,父亲临死最后的动作定格在了爬向孩子的那一刻。
而那对面对绝望相互指着打架的夫妻最终也没能找到孩子,解放军的身体太大不能下潜太多,而且当前光源触及的地方也并没有孩子的痕迹。
这一场大地震带走了太多生命。
断网后不久电也断了,因为洪水原因,这电三天两头的断,老百姓虽说怨声载道,却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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