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骆认识他,这人叫马三龙,家里排字,老大叫马大龙以此排下来的他行三,跟项骆一条街的,只差了两三个人家。虽说住得近,可平时也没什么交情。
这马三龙为人矫情,喜欢斤斤计较。而且还有点不讲理。所以村里除了他自家兄弟,很少有愿意跟他说话的。
马三龙不开口,旁边他五十出头的大哥站出来道歉了:那这是我们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这不是对不对的问题,就算我家有问题,你凭什么砸我家门,打人不打脸,是觉得我多窝囊来我家砸门来了?项骆质问道。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早年间只有欠账不还的人,债主气急了才会对欠债的家里大门动手。为的就是将这户人家的脸踩在脚底下让别人看看。这是极大的侮辱。
项骆在村里二十多年了,虽说没什么人缘,却也没有被欺负的时候。
这种事项骆都明白,在村里一辈子的老一辈怎么可能不明白?
马大龙看一眼地上的血迹,红着眼圈道:你不是说这摊血迹是哪儿来的吗?这是老三家闺女的血。
一提这个,那马三龙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就哭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爷们,哭得声泪俱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项骆欺负了人家。
项骆皱眉没开口,等马大龙说下去。
今天原本是带闺女去县里相过亲去了,老三媳妇带上老儿子一起去娘家那边吃个饭顺便见一见男方。这是早半个月就定下来的。回来的时候就在门口说话,结果看见老孙家媳妇疯了出来见人就咬。他们娘仨往这边跑,看你家门厚实过来敲门求救,结果门一直不开,姑娘就被咬死了,老三媳妇都被咬一口。
项骆不是傻子,话说到这里,他也就明白前后了。
所以就觉得是我没开门害了你家闺女就来我家砸门来了?项骆质问道。
那个孙家媳妇,不用说就是那个叫秀妍的女人。当时被丧尸鸡咬了一口伤口发黑,现在变成丧尸咬人了。
马三龙一边哭的撕心裂肺,一边道:我命苦啊!好好的闺女就这么被人活活咬死了!这什么世道啊!鸡鸭鹅咬人,他妈·的人也开始咬人了。这还有命活吗!我这姑娘才二十四啊!眼看就要嫁人了啊!
这一哭,周围跟着一块过来的也跟着眼圈红了。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项骆冷静异常,人不是我咬死的,更不是我害死的!你姑娘死了就来砸我家大门,事情有这么办的吗?
这件事就是马家办事不地道。别说项骆没在家,就算项骆在家了,外面疯子往死里咬人也不怪项骆不开门。万一开门了把项骆也咬死了这算什么?何况项骆家里就他一根独苗苗。
马三龙纯粹是死了女儿,满腔的怒火没出发泄。所以才跑来项骆家里门前抡大斧子。其家人可能也觉得这不妥当。可农村最讲究死者为大,人家闺女都死了,闹一闹怎么了?旁人都该迁就。
所以这件事的问题是项骆没在家。这完全是无妄之灾。
马大龙知道这事自己没理,只软下口气道:这人都走了,他一肚子火没发泄。这事我们做的不对,我这就带他回去。
就这么算了?项骆冷笑。
马三龙听此言被点燃了怒火,踉跄着起身怒道:你这什么意思!我姑娘都死你家门口了你还想怎么着!人死你这里!我不找你找谁!
马大龙忙过去拉着他叫他少说两句。
项骆反喝道:我咬死的?
马三龙当即没了声音,项骆又问出一句:还是我叫他们往我家跑的?
这次现场都安静了,项骆继续道:这一条街那么多人就往我家跑!我真开门了疯子把我咬死了怎么办?是仗着我家人死绝了没人去你家砸大门吗?谁咬死的你他妈找谁去!人死在我家门口本来就晦气,现在还给我找晦气。怎么?老孙家人多不好欺负我就好欺负了?我车就在哪里,咱们这就去乡里警局去报案好好评评理。
项骆拉起马三龙就回头走,马三龙一惊下意识抬起了斧子,就在即将劈下去的一瞬间,项骆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抬脚一踢,直接将人踢出去三米远。
这些年项骆学过些拳脚。虽说不精,可打村里的这点人还是轻松的。
马三龙倒飞出去滚在地上被人拉起来,刚要开口骂就听见项骆高喊了一声:还想砍死我是吧!你们可看清楚了,好好的砸我家大门,一句道歉没有抡斧子砸我!
左邻右舍的人虽说都没出来,可都站在院子里听呢。马家人再怎么也丢不起这个人,忙将马三龙拉开了。
马三龙嘴里还不服气的骂骂咧咧的,人已经被拉走了。
项骆看看一眼马大龙,回头就要上车,马大龙忙将人拦住:这是上哪儿去。
报案!上门闹事还伤人未遂,最低也是个寻衅滋事。项骆冷声道。
周围几个人忙手忙脚乱的将人拦住。
你这是何必啊!人家就是闺女死了一时受不了,那是亲闺女的,受刺激干糊涂事不也能理解吗?马大龙库空婆心的劝道。
我没死过家人?项骆反问。
这一下马大龙没声音了。他们家死了闺女心疼,项骆还是个孤儿呢,比可怜谁比项骆可怜?
更何况敢过来砸人大门,本身就仗着项骆家里就一个人。
马大龙知道没理,咬咬牙道:这是我们问题,那你也别报警啊。这么的吧,你说个数,我们赔给你,以后找时间让我兄弟请你喝酒当面给你配个不是!
这也是最体面的道歉方式了。
项骆也知道此事不宜闹大,何况车里还有发烧的祝炎耽搁不得。
酒用不上,没那么大的交情。只是我这门花了我几万块钱。你们砸了这几下够瞧的。两百斤大米,少一斤我去乡里报警。明早给我送过来。此外,人死在这里,血溅在这里,你们给我收拾干净,拿水好好把地洗干净,而且不许你们家来我家门口烧纸。人我会自己烧纸超度。晦气我自己驱。
自从有了开挂的右眼,对于迷信这些事项骆也多少相信些了。更何况人死在这里还是被活活咬死的,到底晦气。而且本地还有在人死的地方烧纸超度的风俗。项骆可以自己烧纸超度一下可怜的姑娘,但绝对不准许外人来。
其实项骆提出来的这些,用村里的角度来看是有些过分了。不过在人家门口烧纸也晦气,主人家不愿意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要是遇见更厉害点的人家,直接以人死家门口为由,要一笔去晦气的钱都是应该的。
马大龙看出来项骆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既然条件给出来了,就算人不错了。
虽说心里不舒坦,可能接解决终究是好事。这世道够艰难的了,没必要再结仇。
行,你提出来了实情就好办了。我知道你是个通事理的孩子。你说的也都占理。明儿我就把大米给你送过来。地一会儿就给你收拾出来。往后这是我们不会再提了,行不行?马大龙叹口气,眉宇间尽显疲惫。
谁家有这档子事都难有个好?
其实马三龙家孩子项骆还认识,当年还一届的学生。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项骆也觉得可惜。自然不会再多为难。
这不过是认个礼。人家欺负上门了,就不能轻易过去。这是面子。但人家服软了,也该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情理。
项骆语气软了些:你说这事搁你你来不来气。我就出趟门,回来就这样了。砸我家大门不说,知道误会了一句好话都没有。我也替你们心疼,可谁心疼我?我这日子过不过了?
项骆虽说人孤僻,可生活这么多年,这人际来往也学了些。这话一出,马大龙更觉得羞愧难当。又赔了几句不是这才离开。
项骆等人走了,才收起表情回头将车库门打开,回车里开车。
这时候一回头瞧见安维对他比了个大拇哥。
项骆刚要笑着说什么,却瞧见安维怀里躺着的祝炎正睁眼看他。
第11章第11章
刚刚还发烧昏睡的祝炎,此时就瞪着眼睛看项骆。那感觉有些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