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项骆之前从周兴风口中听到的,确实截然不同的另一个版本。
周兴风曾说过,他的父母想过报警,是周兴风给出的主意,让他们两个人一念之差,将项骆的父母留在了那个暴雨当中,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项骆更相信周兴风所说的。
这件事也没必要撒谎。
只是虽说他们二人的初衷是为了儿子的学业,可两条人命的消亡,也让原本恩爱的夫妻之间出现了嫌隙。没过多久,在自责和恐惧之中,他们决定远离这个满是噩梦的地方。二人离了婚各奔东西。
离婚以后,周兴风的母亲就彻底跟丈夫儿子失去了联系。她不是没有离开过,可只离开了半年,就因为受不了对儿子的思念回来了。却没有找到儿子。所以她便在城市中定居。一来时不时向村里这头了解下情况,二来也是等着盼着儿子能够回来。
这一等就到了末世以后。而她再次结婚生子,小儿子现在也已经三岁了。
这是周兴风母亲所说的一切。
项骆听完看向祝炎,瞧见他唇角勾起的冷笑。
她到真是一位慈母。
可她这份拳拳爱子之心,却是建立在项骆成为孤儿的痛苦之上。
她的儿子是儿子,别人的儿子就活该没人疼吗?
车子进了县里,直奔关押那周兴风母亲的地方。
周兴风母亲经过了一夜的审讯,原本是要去休息的,只是项骆过来了,身为被害人,实在有必要看一看这肇事帮凶。
按照规定,只有项骆一个人可以去见,祝炎属于外人,并不能进去。
项骆对着祝炎点点头,祝炎就只在外头喝茶,跟警方的人随便说一电话。
半个月前,项骆面对周兴风,从周兴风的嘴里,听见了当初的真相,现在这这么快,项骆就直接面对真凶了。
项骆先看了一眼关于她的文件,只看见名字就笑了。
贾惠。
这世上只怕再也找不出比这个更贴切的名字了。
项骆抬步被领着进了审讯室。
没错,就是审讯室。即便是项骆也明白这只怕并不合规则。只是这样的世道下,很多规则早就跟过去不一样了。
贾惠手上戴着手·铐,原本低着头,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一抬头就看见了项骆,人直接站了起来。
不过她站起来的瞬间又被旁边的警官给按回去了,她睁着眼睛有些发怔的看着项骆,似乎还在确定着什么。
项骆倒是认出了她。
毕竟曾在一个村子生活过,仅仅六年没见,还不至于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只是她穿着带着补丁的灰色衣服,人的脸色跟衣服差不多,衰老而又麻木。
项骆对她为数不多的印象里,她应该是个相当干练的女人。她家中虽说困难,可夫妻俩都是吃得了苦的人,也是愿意为了未来而奋斗的人。
而现在,已经瘦得脱相的。
只是这份瘦弱是因为这六年来的心惊胆战,还是末世以后过得确实不好,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项骆没开口,贾惠却已经哭了:
是我对不起你啊!这么多年我真的一个好觉都没睡过!我知道你这么多年日子过得苦,可我可我我知道你不能原谅我,我也明白杀人偿命的道理!这是我做的,我该负责人。可兴风真的不是坏孩子啊!
警方给项骆拿来了一个椅子。让项骆面对贾惠做了下来。
你说,当初的事情周兴文一无所知是吗?项骆道。
贾惠用力点头,枯草一般的短发随着她的动作洒在她的脸上,她透过头发热切的看着项骆。
项骆却道:可周兴风明明当面跟我说,是他劝说的你们,只因为他嫉妒我。他觉得,我之所以比他强光,是因为我的父母比他的父母强,他觉得,我没有父母以后,再跟他比才算公平。我想,你们这个家的人离家散,估计也是他为了拉低自己的基础故意为之吧。他真的很喜欢跟我比。
项骆开门见山,说的露骨而又可怕。
贾惠张了张嘴,显然没有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一层。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贾惠先是反驳,随后又呢喃的说了两句,所以,他当初才会问我们为什么你不念书了,所以才会说我们离开村子,只有离婚了才不会被人怀疑?可不可能啊?不对!你撒谎!是你在骗我!
贾惠的双眼发怔,目光迷离,显然,她此时的很多思绪是不受控制的。她的精神,也已经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确实是崩溃。一个母亲,若是神经正常,也不可能扔下一个三岁的小儿子自己逃走。
项骆想过无数次当他面对真凶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也许会情绪激动之下给对方一拳,亦或是将自己这些年遭受过的所有一股脑的砸出去。
只是这次突然见到了,却出奇的平静。
他明白,这么多年的折磨,这个人已经精神崩溃了。
比其他,其实周兴风才更加可恨。
贾惠作恶,可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周兴风,就是单纯的恶。
儿子是你的,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想要我来给你答案吗?项骆没有顺着贾惠的话回答,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激动的贾惠定格在了那里。
孩子是她生的,更是她养的。
就算事发当时她因为太过于紧张和恐惧没有想明白一些事情,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事情反复在她脑海中重演,她又怎么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
可是当妈的,又怎么会将自己的儿子往坏处去想?
她心底对这个儿子,还是亏欠更多。
不可能不可能我儿子是清华苗子!他那么优秀,那么厉害!他不是坏孩子!他做什么都是被逼的!是我跟他爸没有教好他!项家孩子!该死的是我啊!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你偿命,求求你,我求求你不用为难小风好不好,他真的是好孩子,他是被我们给拖累了!
项骆听着她说了这样一番话,没急着回复,只是一双眼睛已然被怒火占据。
贾惠说完,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项骆。此时他像极了古代在断头台上等着监斩官下令开斩的那个犯人。只是不同的是,只要监斩官说了斩,他的儿子就解脱了。
贾惠在等项骆的回应,项骆就给她一个回应。
你为什么口口声声都是你儿子?项骆开口,语气已然不像刚刚那般平静。
贾惠有些发怔,张张嘴没说话。
项骆站起身,看着贾惠:你为什么要为你的儿子辩解?就为了证明他跟这件事没关系?可是否有关系这件事重要吗?有什么影响吗?当年的事情早就无法考究了,你现在所争取的,不过就是当初的一点名声罢了。可在你眼里,你儿子的名声,就真的比两条活生生的人重要吗?那是两条人命!大雨里被你们夫妻亲手撞死的两条人命!你们开车逃走的时候,就没看见你们身后有一条血跟着你们的车走,那是向你们索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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