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郭梓安微微叹气,我们那里有一个名词,叫社会性死亡。
身在社会里,享受社会带来的便利,也自然受到社会的约束。很多以为没有多少差别的东西,实际上差别巨大。
郭梓安曾试图无视社会的条条框框,但跌得非常惨。
高考时,父母离世,他痛不欲生,难以专注考试。成绩自然非常糟糕。老师们都劝他复读,但郭梓安无法接受现实,逃似地离开了那个地方,找了个专科过日子。
他以为文凭就是一张纸,有实力哪里都能吃得上饭。
吃饭的确可以做到,只是在哪里吃饭,吃什么饭,差距颇大。
专科、本科,差了一个字,差得却是许多工作的门槛。
专科并非就不行,但本科轻而易举就能拥有一个面试机会,还能在多个面试里挑挑拣拣。专科需要更多的努力,名气,关系,作品,才能得到同样一个面试机会。
进入到职场里,本科能听到逢迎,能和谐自然地融入在群体里。专科则需要更加努力,更有勇气。尤其面对人事部谈薪资,面对上司谈晋升,这一字之差,都使难度加了许多许多。
郭梓安不得不承认。现代社会表面说人人平等,却仍旧是一个等级分明的社会。
本科比专科好。有钱比没钱好。长得帅比相貌普通更有优待。成绩好的学生永远比成绩差的学生得到更多笑脸。
如果你以为没差别,可以试着提高一个档次。
踏到更高一级,会发现世界都会变得宽阔起来。
而社会性死亡更是可怕。如果自己做了什么为社会不容许的事情,整个世界都会唾弃自己,针对自己。互联网使人无处可逃,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
郭梓安正是受不了这样一层又一层,等级分明的社会,才选择逃离。
告诉我这么多,你想离开?白山均察觉到郭梓安今晚实在太过坦白。
我郭梓安的确有这么个想法。
这里不是网络时代,没有任何高科技产品纪录他的生活。他可以胡说八道,然后转头就说自己没说过。扛着帐篷远离一些再一些,就是一辈子的不再见面。
郭梓安见这么多都说了,便干脆再说多一些,我不想惹你不开心。
今晚的白山均真的吓到他了。
他原本是那么的开心,下一刻却发现身边的人都默默远离他。那感觉使他越发不想和人类接触,只想找个没有人类的孤岛生活。
对不起。白山均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要道歉。
郭梓安摇头,是我的错。
他的朋友曾因为他消息发送得太多,话说得太多,抱怨太多,分享太多而逃避他,远离他。
郭梓安已经过了那个喜欢说话和分享的年纪。只是在白山均面前,他不由自主就放纵了一些。想要把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忍不住多说了点话。
风拂过郭梓安的发梢,将微长的头发轻轻托起。头发略有凌乱,却让郭梓安的脸显得更加无害。
那双眼眸与白山均对视,白山均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碰到了林中的棕鹿。
温暖,乖静,稍稍被惊动就会逃跑。
白山均忍不住靠近郭梓安,感受郭梓安近在咫尺的气息,这才有一种郭梓安在自己身边的安全感。
郭梓安的头顶有一小缕头发被风吹起,那头发竖起,在风中摇曳,像倔强的草。
白山均伸手想要抚平,指尖碰触那缕发丝,却又放下,改成将郭梓安耳边的头发撩到耳后。
不是因为你。白山均的声音都温柔了许多,生怕声音太大而压弯了那缕竖着的头发。
郭梓安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向白山均,眼里都是不信。
我不想你住那么远。白山均移开目光,担心郭梓安发现他眼里的爱意。
郭梓安却是被白山均身后的尾巴吸引。
那条尾巴左摇右摆,别别扭扭,像个扭捏遇到情郎的大姑娘。
一左一右,微微耷拉一些,又别别扭扭一左一右。郭梓安的目光便随着那尾巴来回移动。
白山均没等到回答,用眼角余光观察郭梓安,却发现郭梓安的注意力被其他东西吸引了。他顺着郭梓安的目光看过去,却是自己那条无处安放的尾巴。
白山均一把将别扭的大姑娘抓住,按在腿上。
郭梓安看到那动弹不得的尾巴,心里还有些难过,很想说一句:放开,让他来。
尾巴没得看了,郭梓安只好回答白山均的话,如果只是和你,我们可以做邻居。
他排斥厉炎火,觉得夜飞渺的性格太热情,与原金羽有莫名的距离,唯独与白山均相处融洽。他选的那个距离是防备夜飞渺,若隔壁住的是白山均,郭梓安认为自己能够接受。
竟然只是邻居。白山均有些难受。
但比起之前那隔了不知道多少路程的距离,白山均又觉得好接受了一些。至少他们在一点点相互靠近。
白山均害怕郭梓安反悔,立刻点头,好。
郭梓安重重呼气,看向白山均,你能听我说话,我很开心。
只要你愿意,我能一直听。白山均也很开心。郭梓安愿意告诉他这么多事情,他有种终于被郭梓安认可的感觉。
白山均补充道:只听你一个的。
很普通的一句话,郭梓安的心脏却被填暖。
以前被朋友排挤在外时,郭梓安会想,为什么别人可以那样无所顾忌,他也这般却被嫌弃。如今被白山均在意,郭梓安才真正明白,人和人之间有差别也是好的。
如果白山均对夜飞渺也是这般认真耐心,郭梓安便无法在白山均身上体会到特殊的温暖。
他会自私地希望白山均对他好了之后,不该也对夜飞渺这般好。
他自私地想白山均只对他一个人这般特殊。
两人坐在石头上,吹风看月亮,直到凌晨一点才回到山洞。
郭梓安本想自己一个人回帐篷睡。
白山均却好奇地问能不能看一眼帐篷的里面。
看自然是可以的。但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吹了半晚风的郭梓安脑子也抽了,竟鬼使神差地说,变成兽形就让你看。
白山均对自己的兽形那是相当骄傲,一下子就答应了,郭梓安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
等郭梓安和大老虎待在帐篷里,一切都太晚了。
帐篷很窄,只能将就着睡两个人。白山均是虎形,一只能顶两个人。正是夜晚,郭梓安没有开手电,一人一虎挤在暗黑的帐篷里,那感觉可想而知。
白大虎难得和郭梓安这般亲近,有难掩的开心。
尾巴更是控制不住地摇来摆去,把帐篷打得啪啪声。
听到声音,白大虎连忙用虎爪的肉垫按住自己的尾巴。可帐篷材质并不坚固,白大虎不敢用力。这让尾巴还有一点点余地,继续在那啪啪地拍打帐篷。
郭梓安不想自己的帐篷被弄坏,一把捉住那根尾巴。
到了郭梓安的手里,尾巴顿时就听话了。
gu903();但白大虎的心脏跳得越发快,扑通扑通,似乎比尾巴拍打帐篷时还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