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牙打心里忘了这事儿,就没有坑害祁律的意思,怎么可能下得去着手?
再者说了,祭牙心想,祁律现在与郑姬完全没了干系,如此一来,也不用不用再杀祁律了罢?
祭牙就怕太宰黑肩太过善解人意,赶紧摇手又摇头,说:不不不,不劳烦太宰了,这点子这点子小事儿,牙自己能处理好,当真不劳烦了。
太宰黑肩一笑,说:即使如此,黑肩本想替祭小君子分忧,看来是黑肩多事了。
祭牙抹着额头冷汗,心里还一阵阵发憷,干笑说:哈、哈哈,太宰言重了,言重了,哈哈
太宰黑肩并不离开,再一次开口,说:其实黑肩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请祭小君子相助,这件事儿,怕也只有祭小君子才能帮忙了。
祭牙有些奇怪,平日里谁提起自己,不是一口一个恶霸,要不然便是纨绔,都说自己一事无成,没成想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宰,竟有事相求,这是多大份的荣幸?
祭牙的腰板儿立刻挺直了,又见太宰笑起来,面容温柔的很,立刻头脑晕晕的,拍着自己胸口,很豪爽的说:太宰有事只管开口,我祭牙能帮的上忙的,自然鼎力相助!
那黑肩先多谢祭小君子了。太宰黑肩给祭牙行了一个礼,这才幽幽的说:其实这事儿也与祭小君子和祭家,甚至和郑国有莫大的干系啊。
祭牙更是迷茫了,盯着太宰黑肩。黑肩铺垫够了,面上挂着笑容,那语气仿佛在调侃今日的晚膳一般,平淡的说:黑肩所说,正是公孙子都。
公孙子都?祭牙愈发的迷茫,怎么提起公孙子都那个自负的丑货了?
黑肩轻声说:黑肩亦曾听说过,这个公孙子都仗着自己乃郑国公孙,便越发的猖狂,总是与祭相和祭家拧着,简直便是将祭家除之后快,好生令祭相头疼。
祭牙刚想说,你说的可不是么!
便听黑肩继续说:其实公孙子都的野心,何止是祭家与郑国,他便是一头贪婪的野狼,早就盯上了洛师!这次向郑公力荐自己作为大行人出使洛师,便暗中偷偷的调动郑国兵力,想要要挟王室,挟立天子!
甚么?!祭牙脑中轰隆一声,公孙子都想要僭越挟立?
黑肩言辞恳切,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来,塞在祭牙手中,说:今日黑肩安排祭小君子与公孙子都一舍,其实是故意为之,便是请求祭小君子,以大义为先,为郑国除害,解洛师之忧虑,只有公孙子都一死,祭家才能安心,郑国才能安心,我洛师才能安心啊!
祭牙低下头来,看着黑肩塞在自己手中的小瓶子,那里面咣当当的在响,不知装的是什么,但祭牙能猜出来七八分,必然是剧毒之物。
黑肩的意思很明显,原自己与公孙子都同住一舍,并不是意外,也不是巧合,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是太宰黑肩特意安排的,太宰黑肩此次前来,就是相求祭牙,暗中毒杀公孙子都。
一时间,祭牙觉得手中握着的不是甚么小瓶子,而是一颗火球!滚烫的燎手
黑肩的嗓音十分温柔,还在他耳畔缭绕着:黑肩知祭小君子心善,然,公孙阏此子,乃郑国之毒溃,倘或不拔,只会溃烂根本,令郑国被溃毒荼害,不只是祭家、郑国,便连我洛师,也要遭到公孙子都毒手啊!请祭小君子大义为先!我黑肩,感激不尽!
咕咚!黑肩说着,竟然还双膝一曲,直接给祭牙跪在了地上。
太太宰祭牙吓得手足无措,他本是个纨绔子弟,养在老郑城里的一霸,哪知道第一次出郑国的国门,竟遇到了这么多的事儿,他素来知道公孙子都霸道,总是和祭家对着干,郑国的公族和卿族也是不死不休,但是从未想过,公孙子都想要僭越天子!
祭牙赶忙去扶黑肩,竟摸到了黑肩一脸的眼泪,黑肩哭的声泪俱下,说:黑肩死不足惜,只恐我洛师落入虎狼之手,求小君子成全,成全
他一面哭,唇角明明压着,无限悲戚,眼眸中却酝酿着什么。
太宰黑肩知道,公孙子都表面上和他君兄郑伯一样,是个王子党,这次来就是扶持王子狐上位的,但他其实是个太子/党,一心想要太子林上位,这和黑肩的利益是冲突的。
太宰黑肩觉得,如果不除掉公孙子都,恐怕后患无穷,但是说白了,公孙子都是郑伯寤生的弟弟,郑伯很看好这个族弟,纵使因为王子党和太子/党的事情有了分歧,但是也没有要杀公孙子都的意思,所以如果太宰黑肩贸然出手毒杀了公孙子都,惹怒了郑伯寤生一拍两散,恐怕讨不到好处。
太宰黑肩一面想要杀死公孙子都,一面又不能得罪郑伯寤生,这恐怕是个两难的问题,但又怎能难得住黑肩呢?黑肩心中有一个天衣无缝的主意,那便是借刀杀人。
黑肩素来听闻,祭仲有一个不成器的侄儿,在老郑城见天儿的飞鹰走狗,心里没个承算,混吃等死,乃是个小恶霸,除了霸道,没什么本事儿。无错,这个小恶霸便是祭牙。
太宰黑肩知道,祭牙素来与公孙子都不和,再加上祭家是卿族,公孙子都是公族,两面矛盾异常激化,不死不休!因着这些,太宰黑肩便想要怂恿祭牙,借助祭牙的手,毒杀公孙子都。
如此一来,公孙子都死了,还是死在祭家人手中,郑伯寤生怪罪下来,那就是祭家的不是,太宰黑肩大可以一推四五六,最后还会演变成了郑国公族与卿族的恶战,令郑国内乱不休,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祭牙见到黑肩哭成这幅模样,心中着实不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手握着那滚烫的毒药瓶子,一手扶着黑肩从地上站起来,他的双手都在打抖,一头的酒气彻底去了十二分。
洛师冷酷的月色下,祭牙的声音抖得厉害,很轻很轻,说:我牙考虑考虑
洛师王宫,止车门前。
怎么,还要上辎车来检查不行?祁律对着那检查辎车的士兵冷笑一声。
不不,卑将不敢,卑将不敢。士兵口中说着,眼神却在祁律和他怀中的美人儿身上转了好几圈,眸中尽是下流之色,赶紧收回目光,也没有怀疑,信以为真,立刻说:放行!
打开宫门!放行
哗啦!车帘子放下来,祁律耳听着外面调笑的声音,守门的士兵们小声窃窃私语着:郑国的人,还真是知道享乐。
依我看,那郑国的使者生得便是够标志了,还找个男子
正是呢。
使者辎车粼粼的从止车门行使出来,出了南面的库门,一路通过皋门,这才算是真正出了洛师王宫,将洛师王宫遥遥的甩在身后,祁律终于呼松了一口气。
小土狗也是,狠狠吐了一口气出来,险些瘫在地上变成一只小瘫狗,这一松懈下来,才恍然注意到,祁律的手还贴着自己的身体,纤细的手掌压在那肌肉流畅的胸膛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腾!小土狗瞬间感觉脸颊烧烫,嗷呜嗷呜低叫了两声,祁律也醒过神来,赶忙将太子林的衣衫拽上,不过因着刚才时间紧迫,祁律的动作有点粗暴,衣衫愣是给扯撕了,这会儿怎么也合不上,太子林那野性的身材总是香肩半露,颇有些尴尬。
咳祁律咳嗽了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都是男人,太子你别介意啊。
小土狗:寡人寡人并未介意。
辎车一行进入了馆驿,骑奴不知道祁律在车里藏了男人,说:郑国使者,可以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