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王黑肩轻颤一声,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太子姬林,如今什么都懂了,他轻易的看透了黑肩的心思,一时间那个叱咤朝堂,只手遮天的黑肩,突然感觉到一股无地自容,颤声说:是黑肩错了。
祁律见他们把话说开了,便走过来和稀泥,说:天子,如今周公虚弱,还是请周公起来说话罢。
姬林又瞪了一眼祁律,似乎还是怪他多管闲事,不过那眼神瞪的越发温柔了,祁律第二个冷颤瞬间冒起来,后背更麻了
姬林说:行了,起来罢,回去好生养伤,出来许久,寡人亦要回宫了。
恭送我王!
恭送天子!
黑肩与忌父拜礼送行,祁律登上辎车,放下车帘子,太傅的辎车粼粼,往洛师王宫的方向开去。
祁律一上来,登时就被姬林抓住了,没错,是抓住了,腕子一紧,瞬间拽了过去。
嗬祁律一头扎过去,愣是直接扎进了姬林的怀里,吓了他一大跳。
虽姬林动作其实并不粗暴,但是太突然了,而且两个人碰在一起,严丝合缝的,中间没有一点儿空隙,祁律能感觉到年轻天子那偏高的体温,还有强健的心跳声。
姬林眯着眼睛,声音沙哑极了,说:嗯?太傅是不是背地里算计寡人?
祁律呵呵干笑一声,装傻充愣的说:这天子,从何讲起呢?律实在不知道,为天子分忧,什么时候也变成算计了?
姬林哼了一声,声音非常低沉,但听起来好像闹别扭,还有那么一点点傲娇,说:寡人不管,太傅便是背地里算计了寡人,太傅怎的站在黑肩那一边,让寡人好生伤心。
这祁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因为姬林的话有些太过亲密,若是接话,二人的对话很可能演变成为情侣吵架,这种想法又令祁律一阵阵头疼。
姬林可是单纯的很,并未发现自己是个天然撩,眸光带笑,说:便罚太傅,为寡人也烹制一豆鲜美的粥水,如何?
祁律:嗨,原是想喝粥啊!早说,何必这么暧昧呢,搞得祁律一身冷汗。
祁律干笑着说:天子身子健朗,年轻气盛,不必用滋补粥,等律回去,为天子熬制一些海鲜滋味儿的粥水,不知天子意下如何?
姬林听到祁律的回答,心满意足,说:只要是太傅理膳,寡人都喜。
祁律:太傅年纪大了,禁不住天子你这样撩啊。
别看姬林很怪罪祁律多管闲事,但是今日和黑肩说开了,姬林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地,所以心情大好,两个人坐辎车往回去,姬林的目光总是充满笑意,还特别温柔,车子里就两个人,因此姬林总是温柔的望着祁律。
祁律实在受不住天子如此温柔的目光,装作不经意打起车帘子往外看风景,这一看不由有些惊喜,说:茶叶?这街上竟然有叫卖茶叶的?
茶叶?姬林说:那是何物?好吃么?
日前祁律用茶叶给祭小君子做过奶茶,这年头茶叶不叫茶叶,街上也不见叫卖的,如果有卖,也是当做野菜贱卖。
祁律遥遥的看着那框子茶叶,模样还挺好,这个年代的水都不纯净,喝起来有些苦涩,祁律这种味觉灵敏的人就很痛苦,若是能放上一些茶叶去味儿,那便大好了!
祁律眼睛亮晶晶的,他看着那框茶叶的时候,满眼都是好想要好想要啊!
倘或是祁律一个人,便停车去买茶叶了,但是如今车里坐着天子,也不好叫天子等他,所以一脸的失落,眉毛都耷拉了下来。
姬林见他这个模样,他认识祁律已然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祁律的年纪比自己要大,但很多时候祁律倒像是个孩子,需要旁人来照顾,完全没有他表面看起来那么高深莫测。
姬林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立刻时候:停车。
骑奴立刻停住辎车,祁律惊讶的看向姬林,姬林笑着说:寡人不方便下车,太傅自行去买罢,寡人在这里等着。
祁律有些吃惊,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天子这么好说话?
姬林见他难得一脸迷糊,说:怎么,又不想去买了?
想买!祁律立刻一口应承下来,对于他这种爱好理膳的人来说,看到一种好的食材,如果不买下来,不能亲手烹调,那感觉可能就像喜欢化妆品之人,不能买下即将绝版的限量版一样八爪挠心罢。
祁律立刻就要下辎车,等等。但听姬林临时把他叫住,祁律不解的看向姬林。
姬林则是往他手里塞了一样东西,说:寡人猜太傅出门的时候,肯定没带银钱。
祁律低头一看,是银钱,自己果然没有带银钱,险些下了车就要白抢人家的茶叶
祁律尴尬一笑,接过天子递来的银钱,心里想着,天子怎么和自己的狗儿子一样贤惠?
祁律下了车,大步走过去买茶叶,那感觉生怕别人也看上了茶叶一般,其实在旁人眼里,那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贱卖都没人要。
祁律与卖野菜的人买下一筐茶叶,便听到有哭喊的声音:你做甚么!?
放开我!放手!
快放开我!
声音是从旁边传过来的,很近,街角的地方,光天化日的,围着一群人,将一个年纪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少年按在地上,打头的那个竟然在当街扒那个少年的衣裳。
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堂堂洛师,有人青天白日的抢人,祁律一看,好家伙,还是个老相识,不正是那个打死自己兄长,僭越即位,却没人承认的卫州吁么?
卫州吁带着一帮子魁梧的亲随,那架势,十几个人,各个人高马大,而被他们围起来的少年身量并不高,身子骨十分纤细,因为年纪小,估摸着发育也晚,根本没有长开,同样是少年感,那少年可和天子姬林完全不一样。
祁律眯了眯眼睛,卫州吁分明是来讨好天子,想要正式受封卫侯的,却如此猖狂,而且猥亵的对象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简直应该直接阉割,送进宫里当寺人。
那少年被亲随压在地上,旁边的百姓国人敢怒不敢言,卫州吁哈哈大笑,似乎觉得国人们的指指点点,和少年的痛哭之声,是对他的夸赞一般,反而愈发的猖狂起来。
卫州吁肆意的说:孤可是卫国的国君,你一个小小的嬖童也敢跟孤说一个不字儿?好哇,惹怒了孤,今儿个别说是要了你,还要将你丢给孤的这帮子亲随仆从!
仆从们哈哈大笑,应和的说:多谢君上!君上慷慨!
祁律越听越是觉得有气,倘或是一般的事儿,他也不爱多管,毕竟祁律这个人怕麻烦,但最起码的血性还是有的。
少年被按着手脚,衣衫已经撕碎了好多,一张脸色惨白,显然还被打了,唇角挂着血,哭的嘶声力竭,但是没人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