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听到
姬林!姬林!!!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是你叔叔!!!
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生!你好狠毒!!
昏暗的囵圄之中,姬林一身黑袍,站在黑暗之中,他似乎即将融入这黑暗。王子狐一脸落魄,眼珠子突出,不停的大喊着,想要冲破阻拦去和姬林拼命。
然而天子身边都是护卫,虢公忌父亲自站在姬林身旁,横剑阻拦着疯癫的王子狐。
我是你叔叔!!!你竟要杀我!
姬林闭着眼睛,唰!一瞬间将眼睛睁开,那是一双年轻的眼目,充斥着锐利的光芒,仿佛是天上的繁星,不,是一双火红的烈日。
姬林的目光冷酷的盯着王子狐,充斥着心如止水的平静,突然呵轻笑了一声,说:叔叔?你在对寡人下手之前,可曾想过,你是寡人的叔叔?
姬林说完,他的嗓音低沉到了极点,不只是陈述,同时也是想要说服自己:你不该如此说。安心上路罢,倘或见到列祖列宗,别忘了代寡人问大父安。
王子狐一愣,似乎没想到昔日里那个妇人之仁的太子林,今日能说出这样绝然的话,短促的怔愣之后,王子狐大吼着:姬林!!!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会咒你众叛亲离!众、叛、亲、离!!!
虢公忌父一眯眼睛,说:堵上嘴。
姬林摆摆手,说:无妨。
祁律听到大吼的声音,随即医官上士急匆匆赶到了圄犴,见到祁律,大约行了礼,因为匆忙,也顾不上太多礼数,赶紧跑进去,没一会子又走了出来。
医官上士不是一个人走出来的,他是跟着天子、虢公等人走出来的。姬林的脸上挂着一片肃杀,是前所未有的安宁,迎着明烈的日光,他微微扬起头来,冰凉的冕旒玉珠垂在姬林的额头上,他似乎在感受阳光,随即淡淡的说:王子狐,如何了?
医官上士赶紧跪下来,颤巍巍的说:王子王子因为思、思念先王,药、药石无医不幸不幸过世了。
姬林淡淡的说:如此厚葬了罢。
果然,王子狐还是病死了
祁律本想着,自己这会子能回家了罢?不过因为王子狐病死了,天子似乎心里不舒服,并不放祁律回去,而是非要拉着祁律在路寝宫饮酒。
一直从天亮到天黑,饮酒之后天子诗兴大发,又要舞剑,祁律头疼不已。虽然是夏天天气不冷,但是大半夜的,天子光着膀子,在燕朝大殿的空场前唰唰唰的舞剑,那一身肌肉配合着白花花的剑光,给谁看,给谁看?
祁律托着腮帮子,坐在燕朝的台矶上,默默的叹了口气,眼看着时辰不早了,慢慢逼近子时,这时候宫门早已经关闭,祁律心想着,看来今日小羊又要独守空房了,自己今日必然要留在宫中过夜。
姬林耍单儿舞剑,还拉着祁律一起躺在天子的软榻上,非要祁律给自己讲睡前故事,祁律哪知道这是他给狗儿子讲睡前故事落下的毛病,心里还说,完了,天子这怕是缺父爱,不会把自己当成老爹了罢?
不能够啊,自己的确比天子大了一些,但也只是虚长几岁,没那么老罢?
祁律的嗓音很轻,回荡在路寝宫尊贵的太室中:灰姑娘接受了王子的求婚,从此王子和灰姑娘,幸福的生活在水晶搭建的宫殿里。
祁律讲完,口干舌燥,低头一看,好嘛,天子已然睡着了,又是那般雷打不动。
姬林不是睡着了,而是一过子时,突然从王子变成了灰姑娘,头中一片眩晕,唰!天旋地转,再一睁眼,祁律已经不在身边,确切的说,自己已经不在天子的软榻上,而是一晃来到太傅府邸。
此时此刻,小土狗趴在祁太傅的榻上,昂起小脑袋,嗷呜了一声。
时辰已经晚了,姬林撒够了酒疯,本打算睡了,他趴下来,就听到吱呀一声,瞬间又机警的抬起小脑袋。
是隔壁传来的响动,太傅府上没什么下人,如果有,也就是獳羊肩那小童了。
一声轻响,伴随着轻轻的跫音,似乎是什么人从隔壁走了出去
一个黑影从太傅府邸中绕了出来,他没有走正门,而是走了侧门,小心翼翼的出来,随即往了无人烟的街道而去,七拐八拐之后,进了一扇小门。
仔细一看,竟是洛师馆驿!
那纤细的黑影走过去,熟门熟路的进了馆驿,很快来到一间房舍前,舍中传来女酒的嬉笑之声:将军,幸酒呀!
随即一个声音从舍中透出来,说:进来。
那黑影这才恭恭敬敬的推开舍门,走了进去,低垂着头没有抬起头来,舍中之人,竟是卫国将军,石厚!
时辰已经晚了,石厚坐在席上,左拥右抱,怀中靠坐着一个女酒,那女酒还在给石厚喂酒。
石厚轻笑一声,说:都退下罢,今日便到这里。
女酒们有些不尽兴,不过还是娇声说:是,将军。
随即全都嬉笑着退了出去,吱呀房舍门关闭,舍中只剩下石厚与那低垂着头的纤细黑影。
石厚端起桌上的羽觞耳杯,自斟自饮一杯,这才说:今日如何来我这里?
那黑影拜在地上,十分恭敬的开口,声音清冽,透着一股少年之声,说:小臣拜见宗主,今日祁太傅入宫,夜宿在路寝宫中,因此小臣得空,便来向宗主回禀。
哦?石厚幽幽一笑,说:看来天子真的很宠信祁太傅。
他说着抬起手来,向那纤细的黑影招手,黑影有些犹豫,不过还是恭敬的膝行向前,跪在石厚跟前。
石厚没有说话,突然一把抓住黑影的手腕,在黑影的惊呼声中,一把将人抱起来,让那纤细的身子坐在自己怀中,伸手托起他的下巴,暗昧不明的烛火洒在黑影的面容上,叫他的脸面无处遁形。
是太傅府中家宰,獳羊肩。
獳羊肩纤细的身子有些发抖,石厚轻笑一声,说:怎么?你不欢心?你不是一直对我存着那种龌龊的心思么?
小臣獳羊肩刚想说不敢,石厚已经嘘了一声,没让他把话说完,笑着说:祁太傅心思细腻,你好不容易混入他身侧,切记,不要露出马脚。
原獳羊肩根本便是石家的人,老臣石碏退居二线之后,石碏的儿子石厚因为得势,变成了石家的宗主,獳羊肩乃是石家的家仆,这一切都是石厚的计策,不过被利用的卫州吁是不知情的,祁律果然可怜獳羊肩,出手相救,并且把獳羊肩带在身边。
是,小臣不会坏了宗主大计。獳羊肩低垂着眉眼,他不敢动,整个人十分僵硬。
石厚用手指轻轻描摹着獳羊肩的面颊,描摹着那柔和又本分的线条,笑着说:我准备送给祁太傅一份大礼,需要你的帮衬,等这次事儿过后,便把你接回身边,如何?
獳羊肩恭敬的说:小臣的命是宗主的,但凭宗主调遣。
石厚轻笑一声,说:真真儿是一条好狗,那今日便给你一些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