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林已然不是当年的傻太子了,自然不想让人这么利用自己,便说:各位还有甚么主意么?
祁律想了想,挑眉说:天子既想拉拢宋国,又不想被宋公利用,其实很简单。
哦?姬林笑眯眯的,看向祁律的眼神简直可以用柔情似水四个字来形容,笑的祁律一阵后背发麻,不知道天子今天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姬林说:太傅请讲。
祁律说:回禀天子,其实律这并非什么好法子,而是馊主意既然宋国又想册封,又想进入郑国,那天子何不做一次和事老儿?请宋国国君亲自来到郑国,与郑国会盟呢?
会盟?
他这一说,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谁不知道宋国和郑国打得正凶,而且宋国的新君与夷异常好斗,上位之后就是想要和郑国分个高下,祁律却让他们会盟!
谈起诸侯会盟,无错,其实就跟武侠里的武林大会一样,武侠里是各个门派的领头人聚集在一起,假惺惺的推举个盟主,然后谈一谈江湖大事。诸侯会盟亦是如此,各个国家的国君聚集在一起,也是假惺惺的推举个盟主出来,然后谈一谈国家大事。
春秋战国时期,会盟的流行程度已经达到了顶点,因为只要一个国家发起会盟,参加会盟的人数越多,就说明这个国家的号召力影响力和国力越强,也能证明这个国家在诸侯之中的地位,可以说春秋霸主们,很多都是会盟会来的。
会盟,不用说了,自然是文雅的事情,不能打打杀杀,宋公分明是来给郑国好看的,祁律却让天子组织一场文雅的会盟,试问宋公听说之后,会不会觉得心里熬得慌?
怪不得祁律说是个馊主意呢,简直给宋公添堵!
姬林哈哈一笑,觉得十分有趣儿,连周公黑肩都多看了祁律一眼,觉得祁律这个主意好。
周公黑肩拱手说:天子,太傅这个法子好得紧,天子趁着夏狩之际,调停郑国与宋国的夙愿,此等善事宣传出去,对我洛师大有裨益,亦能彰显天子威严。
不止如此,在会盟之上再卸掉郑伯寤生的卿士头衔,简直就是敲山震虎,也能让刚刚上位的宋公与夷安分一些。
姬林笑了笑,说:太傅果然没有让寡人失望,那便如太傅所说周公,你草拟一个回复宋国的文书,之后让寡人过目,等文书拟好,便有劳虢公将文书送出。
敬诺。
天子准备让宋国和郑国会盟,宋国想要天子册封自己为公爵,这样一来便不得不去会盟,而郑伯寤生也是被挟持的那一方,他是一百个不愿意和宋国会盟,却没有办法。
会盟的地点很快定了下来,便在郑国的恶曹。
祁律不是很了解古代的地里,虽然他能叫上来大多数国家的都城名字,但是恶曹这个地方,听起来怪怪的,耳生的厉害。
祁律让獳羊肩拿来地图,看着小羊皮做成的地图,一时间有些眼花缭乱,因着上面的字儿太多了。祁律正在偷偷的学古字,他还是个初学者,很多字眼都不认识。
管夷吾自从做了祁律的义子,便跟着祁律住,眼看着祁律找不到恶曹的地理位置,便小大人儿似的,用手一指,说:义父,恶曹在这里。
祁律一看,果然管夷吾小小年纪不得了,知道的比一般大人还多。
祁律仔细看了看恶曹的地理位置,在老郑城的北方偏东一点,看到了地图,祁律恍然便明白恶曹是个什么地方了。
这可不就是酸枣么?
东汉末年,董卓作乱,袁绍集合十几路军阀大军,包括曹魏集团的曹操在内,全都聚集在酸枣会盟,声讨董卓,酸枣因此名声大震。
这个酸枣,无论是在东汉末年,还是在眼下,都是兵家重地,因为恶曹这个地方四通八达,特别适合屯兵,而且地处宽敞,也适合会盟。
定下会盟地点之后,便先行开始准备会盟的辎重了,郑国和宋国都要到恶曹这个地方来会盟,姬林也会参加,会场的安保工作,还有会盟驻扎的行辕等等,都需要先头准备。
因为这场会盟是天子提出来的,而且天子又是坐纛儿的主事人,所以这场会盟理应由天子准备。
这个事儿落到了祁律的头上,祁律准备先行往恶曹这个地方去,安排驻扎行辕、军队、辎重、粮草等等问题,一想起来头都大了。
祁律要提前离开,管夷吾是他的义子,自然会跟着祁律一同前往恶曹,头天晚上去了一趟馆驿,管夷吾是去和他的好友鲍叔牙道别的,结果鲍叔牙哭成了一个小泪包,恨不能把馆驿的房顶给哭塌了。
第二天一大早,祁律便准备启程去恶曹这个地方,因为行程还早,祁律是先行部队,所以天子并不跟随祁律,而是在老郑城的郑宫继续住着,祁律一想到,有几个月见不到天子,还当真有些舍不得,一股老父亲的心酸油然而生。
早起是祁律的头等难题,獳羊肩和石厚已然见怪不怪,却吓坏了管夷吾。小包子管夷吾来叫义父晨起,进了房舍之后,发现义父还没醒过来,而且怎么叫都不动,吓得没见过世面的管夷吾,还以为义父昏厥了过去,赶紧大喊着把獳羊肩和石厚全都叫过来。
獳羊肩看完之后,松了口气,说:小君子不必在意,太傅便是如此,每日晨起仿佛打仗一样。
管夷吾彻底愣了,石厚笑着说:等一会子实在起不来,厚便扛着太傅上辎车,一样的。
管夷吾:
最后祁律挣扎着从榻上爬起来,头顶上顶着呆毛,獳羊肩赶紧给他洗漱更衣,催促说:太傅,来不及了,再不走误了时辰。
祁律拖着惺忪的睡眼,浑浑噩噩的来到了郑国宫殿的公车署,心说去恶曹驻兵,为什么也要一大早出发,中午睡饱了再出发不香么?
祁律来到辎车旁边,队伍已经在等,差点子便要迟到,祁律眼皮还睁不开,浑似黏上了一样,恨不能闭着眼睛登上辎车的脚踏子,钻进车里。
咕咚!
一钻进去,祁律立刻一歪,便躺在辎车的席子上,准备倒头继续睡,倘或不是为了这次天子特使的头衔和脸面,祁律十分愿意让石厚扛着他上辎车。
祁律一歪,心想小羊就是贴心,把席子铺的又厚又软,躺起来真舒服,还有一股子熏香的味道,也好闻,闻着特别催眠。
祁律调整了一下姿势,刚要继续睡,便听到耳边传来低沉的呵呵笑声,吓得祁律一个激灵,又软又香的席子怎么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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