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律可不知,姬林因着宋公差点子毁了祁律的清白这个事儿,吃味儿的很,因此怎么也要报复回来,便让公子冯去恶心恶心宋公,巧了,公子冯十分乐意,两个人一拍即合。
祁律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距离辕门有点远,宋公的脸色铁青,说了一会子话,恨不能当场翻脸,跃上轺车扬长而去了。
公子冯站在行辕门口,遥遥的看着宋公远去的轺车,轺车扬着黄土,一路飞驰而去,直到看不见了,公子冯仍然兀立在那里,仿佛一尊苍白的石雕
宋国离开之后,剩下就是蔡国了,蔡国因着得罪了天子,他们的国君都给削了爵位,自然不好多留,蔡国的卿大夫们很快也离开了。会盟大营安静下来,只剩下洛师的人马和郑国的兵马。
郑伯寤生是不会先走的,因为他要护送天子回到老郑城,回到老郑城小住几日之后,天子的队伍便准备从老郑城出发,回到洛师去了。
第二日一早,郑国护送天子回老郑城的队伍也准备启程。
祁律昏昏沉沉的睡着,獳羊肩从外面进来,准备叫祁律起来洗漱,今日一早便要启程,上了辎车再睡不迟。
太
太傅两个字还没喊出口,便有人掀开帐帘子走了进来,竟然是天子姬林。
獳羊肩赶紧作礼,姬林抬起手来,食指搭在嘴唇上,轻轻的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吵醒祁律,獳羊肩便没有开口。
姬林走进来,祁律没有醒过来的意思,睡得还挺香,没人吵他他能一直睡到中午自然醒。眼看着便要启程,姬林扔没有吵醒他,而是弯下腰去,将祁律从榻上打横抱起来。
祁律唔了一声,调整了一下睡姿,没有被吵醒,躺在姬林怀里,老老实实就被抱了出去。
姬林抱着祁律从营帐走出来,直接将他抱上辎车,轻轻放下来,辎车里铺着厚厚的席子,一点儿也不比软榻硬,还放了一张毯子,姬林顺手给祁律盖在身上。
骨碌碌车队很快行动起来,祁律毫不知情,依然睡得香甜无比。
日头渐渐逼近中午,祁律睡得特别香,还伸了一个懒腰,伸手捞了一下自己的头枕,按了按头枕,用脸颊轻轻的蹭着,心想着小羊就是体贴,知道自己用不了太高的头枕,便给自己找了一个这么合适的,虽然硬了点,但是头枕上竟然还蒙着蚕丝枕巾,也是奢侈了。
祁律抱着头枕蹭,突然感觉头枕微微收缩了一下,随即绷得更硬了,一瞬间,祁律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今天说好要回老郑城呢?如今日头已经大亮了,怎么没人叫自己?
还有这头枕?这是甚么头枕,分明是天子的大腿!
祁律一抬头,赫然对上了天子的目光,天子的眼神有些深沉,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海中漩涡,深深地凝望着自己。
而祁律半趴在天子的腿上,抬起头来,双手紧紧抱着天子的大腿,抱大腿的动作是如此的炉火纯青
那蚕丝枕巾根本不是什么枕巾,而是天子的衣袍,枕着凉丝丝的,自然舒服。
祁律怔了一下,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抹嘴巴,不知道自己刚才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流口水,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是仰视天子,不知怎么的,脑海中轰一声,那日里醉酒的断片儿又稍微回来了一点点,就是这样的角度,祁律仰头去看姬林,然后抬起了自己的手臂
祁律赶紧松开天子的大腿,爬起来说:律拜见天子,律冒犯了天子威仪,还请天子恕罪。
姬林咳嗽了一声,嗓音有些沙哑,他微微整理了与自己被蹭乱的衣袍,笑着说:无妨,是寡人没让认叫醒太傅的,这些日子会盟,太傅辛苦了,养一养精神也是应该的。
祁律拱手说:谢天子体恤,律惶恐。
一行人往老郑城而去,公孙子都负责迎接天子的车驾,天子车驾开到老郑城北门之时,公孙子都率领着郑国的卿大夫们已然在城门口迎接。
天子在恶曹召开会盟,卸除了郑伯寤生的卿士头衔,削去了蔡侯的侯爵头衔,又册封了宋公与夷的公爵头衔,可谓是名声大噪。
之前也说过,春秋时期的名声,多一半都是通过会盟而得来的,宋公、郑国都是当时首屈一指的强国,而蔡国是小强国,一时间天子将强国和小强国顽弄于鼓掌之中,传的是神乎其神,让那些小觑了天子,觉得天子不过一个奶娃娃之人瞠目结舌。
公孙子都知道天子在恶曹立威,他负责迎驾,自然不能怠慢了去,因此特意搞了一个大排场。
姬林的车驾来到北门,公孙子都率领卿大夫们跪拜迎接,山呼拜见天子。
郑伯寤生虽然被削掉了卿士的头衔,但好歹天子还给他保留了颜面,让他自己退位,二来郑伯寤生如今也不敢得罪了天子,便恭敬的说:还请天子移驾。
城门口需要换乘辎车入口,郑伯寤生恭敬的来请,寺人打起天子辎车的帘子,姬林一身黑色长袍,头戴冕旒,威仪十足,慢慢的从辎车中步下。
黑色的冕旒玉珠轻轻敲击,姬林浑身上下透露着一派天子的威严,俊美的容颜虽然充斥着年轻的少年感,但架势却是十足的。
众人只见俊美的天子下了辎车,并没有立刻换车,而是抬起手来,手心朝上,伸到辎车旁边,似乎是要从车里扶什么人下来,很快的,那人虽有些犹豫,却还是抵不过天子的执意,把手伸出来,放在了天子的掌心中。
那只手虽白皙,却不似美女那般柔若无骨,甚至指尖掌心还残存着一些茧子,那是理膳留下来的茧子。
是祁律!
祁律眼看着天子向自己伸出手来,他有一种错觉,怎么那般像童话故事里演的,王子向公主伸出手邀舞的动作,祁律有些迟疑,但是他若不下车,姬林便会一直这么伸着手,脾性倔的很。
倘或僵持下去,祁律反而会更加明显,更加矫揉造作!祁律为了避免自己变成矫揉造作的小白花,因此只是迟疑了一下,赶紧把手放上去,让天子扶着自己下车。
姬林小心翼翼的扶着祁律从车上下来,祁律的胳膊在会盟的时候受了伤,静养了这么些日子,已然差不多大好了,天子却异常小心翼翼,旁人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祁律下了车,果不其然天子又招祁律一通参乘,也就是同乘辎车,很快上了一辆车,往老郑城的郑宫而去。
祁律坐在辎车里,打起车帘子往外看了看,外面百官迎拜,公孙子都长身而立,俊美非凡,简直便是鹤立鸡群,只不过祁律看了半天,怎么没见到祭牙的影子?
祭牙也是有官衔在身上的,虽如今傻了一点,理应来迎接天子才对。
祁律进了郑宫就去了下榻的屋舍休息,天子公务繁忙,还有许多洛师的事情需要处理,便匆匆离开,去处理公务了。
赶了几天的路,祁律躺着休息了一会子,躺得有些腰酸背疼,准备起身去转转。这些日子因着手臂受伤的问题,天子总是不让他理膳,只做了一回干脆面。天子嘴上说不让他理膳,但吃干脆面的时候,天子比谁吃的都凶。
祁律准备去膳房转转,便带着獳羊肩和石厚出了门,一路往膳房而去,他走到半路上,突然看到一个人影儿,有些惊喜,连忙说:弟亲?
那可不是祭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