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林的耳朵几乎炸了,仿佛瞬间掉进了蛤/蟆/坑,而由余本人却一点子反应也没有,好像大家谈论的根本不是他的事情一般。
姬林冷着脸,说:旁的人还有甚么看法么?
祁律眼看着情势一边倒,对天子非常不利,便拱手说:天子,律有一言。屠何下了战书,虽口吻嚣张,扬言只有交换由余,才能免除血战,但请各位想一想,倘或屠何真正嚣张,又为何要免除血战呢?大可以直接攻入城中,杀死由余,何必多此一举?
他这么一说,众人立刻面面相觑起来,人群的喧闹声也慢慢停息了下来。
祁律继续说:屠何如今已经损失了井峪山林的贼窝,被俘虏的山戎马贼几千余人,损失惨重,无异于被断了双臂,变成了一个残废。如今屠何突袭小邑,又没有成功,摆明了只是一个虚假的下马威。我洛师、郑国、齐国、凡国,四股兵马云集于此,又何必惧怕了屠何去?律以为,此战,可战,当战!
他的话音一落,由余终于动了,走出人群,屈膝跪在地上,拱手说:禀天子,屠何虽强,但并不是战无不胜,也有自身的弱点,由余生在屠何数年,熟悉屠何的兵马和阵法,平戎之道,攻强开刀,此乃大好良机,只要击败屠何,山戎小国也会望风而动,云集朝拜,只要天子首肯,由余请命,领兵迎击屠何!
凡伯立刻害怕的说:不可不可啊!天子,山戎人都是狼,屠何则是他们的狼王,如果贸然去打狼王,肯定会被狼群围攻的!
由余挑唇一笑,露出一个与年纪不同的沉稳和老成,说:屠何的确是狼王,但山戎分支各有各的野心,请凡公放心,由余可用项上人头担保,攻打屠何,绝不会有其他山戎部族会和屠何联手,并无后顾之忧。
虽他这么说,但凡伯还是害怕,毕竟这个年代不讲究什么兵法,打仗就是一辆战车,上面站着一个骑奴、一个射手,还有一个拿兵器的士兵,周人作战靠的是战车的冲击力和威力,在山地便会大打折扣,与山戎作战分外吃亏,凡国又不知变通,因此屡屡失败,已经被打得怕了,这会子无论谁来分析情势,凡伯还是害怕。
祁律拱手说:天子,兵贵神速,溃痈虽痛,胜于养毒。
姬林收揽由余,就是为了打山戎人,如今屠何自己找上门来,姬林已经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并不会被屠何人的假下马威给吓怕,沉声开口说:由余听诏。
由余立刻说:卑将在!
姬林便说:屠何山戎犯境,欺我大周无人,今命由余亲率虎贲两千,立我大周之威。
卑将领诏!
天子下令,让由余领兵痛击屠何人。屠何在凡国边邑不远的地方扎营下来,如此一来,送亲的队伍也没有法子出发,郑国和齐国的队伍也被拦了下来。
祭牙当即便一拍板,打算一起攻打屠何人,不为别的,这屠何人十分嚣张,不只是骚扰凡国边境,还一度南下,直插郑国,多次骚扰郑国,公孙子都重伤失忆,就是屠何人的杰作,祭牙提起屠何人,牙根儿直痒痒,这会子可让他找到了机会。
洛师虎贲军和郑国的军队打算一起夹击屠何人,齐国的公孙无知则是持观望态度,山戎人的活动范围很广泛,临海的齐国也被骚扰过,但目前并不严重。公孙无知打算观望一番,如果虎贲军和郑国的军队真的能打屠何人,到时候自己也增援一番,既能拉拢天子,又能建功立业,如果真的拿下这份战功,往后回了齐国,岂不是便能盖过太子诸儿一头?
最害怕的要数凡国人了。凡伯之前和山戎作战被打怕了,山戎马贼只是屠何的一个分支,已经把凡国打得丢盔卸甲,凡伯很难想象屠何的大军是什么模样,只要仔细一想,便觉得毫无希望,这一场战争绝对会败,说不定凡国还会被灭国!
凡伯害怕的不行,但天子已经下令让由余领兵,等兵马和粮草准备好,立刻出征。
凡伯便找到了凡太子,说:廖儿啊,你说说,这事儿可怎么是好?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可咱们不成啊,山戎人是招惹不得的,凡国好不容易安居乐业起来,倘或屠何真的来血洗凡国,这可可怎么是好啊!
凡太子面色十分平静,说:君父,不必担忧。
你让孤怎么不担忧啊!凡伯说:廖儿,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山戎人诡计多端,而且骁勇善战,他们适合山地作战,虎贲军虽然精锐,但山地作战的经验有限啊,而且那屠何人显然有备而来,咱们咱们是输不起啊!
凡太子眯起眼睛,眼神有些幽幽的,说:君父的顾虑确有道理,屠何这次来势汹汹,怕是有诈。
凡伯说:廖儿你不是与天子太傅的干系不错么?看你们平日很是聊得来,这样罢,你便走动走动,去劝劝太傅,孤是知道的,太子最听太傅的话,你若是能劝动太傅,说不定天子便会回心转意。
凡太子摇摇头,说:君父您还没看出来么?最看重由余的,不正是祁太傅么?因此劝说祁太傅兵没有用,倘或君父一心想要避免这场血战,只有一个法子
甚么法子?凡伯急切的问。
凡太子淡淡的说:偷偷将由余献给屠何人。
甚么!?凡伯大吃一惊,说:将由余送给屠何人?可可天子和祁太傅都不同意啊,咱们又怎么能把由余送给屠何人?再者说了,别看这由余年纪轻轻,但是武艺超群,怕是怕是没人能擒得住他,怎么才能将由余献给屠何人?
凡太子的表情始终十分温柔,说:廖儿自有办法,君父安心便是。
由余需要点兵,还需要安排粮草和作战路线,一直忙到深夜,这才稍微空闲一些,准备回屋舍去歇息。
他走到自己的屋舍门口,不由皱了皱眉,脸色立刻戒备起来,一手推着门板,另外一手压在腰间的佩剑上,舍中明显有吐息声。
吱呀
舍门轻轻被推开,由余的动作很小心,慢慢走进去,一双虎目眯着。由余本以为是舍中混进了刺客,毕竟屠何王想要杀自己,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不过定眼一看,应该不是刺客。
因着谁家的刺客,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坐在主人家的席子上,还悠闲的饮着水。
那黑影坐在由余的屋舍中,正襟坐在席上,手中端着一只羽觞耳杯,款款的饮水,动作不急不缓,见到由余进来,将羽觞耳杯轻轻放下来,发出哒的轻响。
由余走进来,看清了来人,关上门,把手从佩剑上滑下来,说:怎么是你?
那黑影笑着说:为何不能是我?
由余走过去,坐在黑影对面,说:如此夜了,凡太子不安歇,到卑将这里来做甚么?
那黑影竟然是凡国的太子廖。
凡太子身边还放了一只木箱子,是他的药箱,慢慢起身,离开了席子,反而坐到了由余的席子上。虽凡太子身材高挑,但由余的身材十分高大,两个人挤在一张席子上,还是有些拥挤了。
由余皱了皱眉,便听凡太子的声音很温柔,吐息轻轻的洒在由余的耳边,说:由余将军即将出征,不知伤势可有痊愈?廖今日特来为由余将军医看伤口。
他说着,嘶啦一声,由余的衣带竟然被凡太子抽走了,由余眼睛一眯,啪的压住凡太子的举动,说:不劳烦凡太子了,卑将的伤势已经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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