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在书房内同姚广孝二人对面而坐,两个人脸上都很阴郁,朱棣面前的书桌上,放着一封书信。
“徐辉祖去了云南,但京营的兵一个没动。”
朱棣的语气充满了疑惑,“小皇帝不知道想做什么,难道他以为只凭借西南四省的卫所兵,靠着徐辉祖那个废物,就能平了麓川和安南?”
姚广孝抚须一笑,“看来小皇帝也没有多厉害,难道他不知道,这场仗如果打输了,还不如不打吗?新朝第一仗,仇没有报成,若在搭进去一个国公,他还有何面目示天下人。”
朱棣却轻轻摇了摇头,“孤之所以在北地百战百胜,除了三军用命之外,便是孤从来不会轻视任何一个敌人,孤更不敢轻视这个侄子,不能小看他啊。”
姚广孝一抬眼皮,惊诧,“莫非殿下以为西南这场仗,徐辉祖能打赢不成?”
朱棣站起身,负手在室内来回走动,“以孤对西南战事的看法,只要刀甘孟和安南猥琐避战,以袭扰战术御我大明,便是西南四省二十余万大军尽出,也是必败无疑,沐春就是这么死的,他徐辉祖的才能孤知道,他没有本事统帅几十万大军,他去西南,是百分百的死路一条。”
朱棣一扭头看向姚广孝,“孤知道,小皇帝会不知道吗?”
姚广孝顿时语塞,“王爷是不是太高估小皇帝了。”
“这不是高估,这是孤的预感。”
朱棣紧缩眉头,“自小皇帝登基以来,孤在顺天的处境一日比一日惨淡,你还觉得小皇帝,是一个无能之君吗?”
漠南压着宋晟,杨镇在山东,现在连宁王府的属官都不敢来顺天,朱棣甚至觉得自己几乎快要被凝重的杀机压到窒息了。
“如今,小皇帝力主在辽东跟鞑靼开边市,不动兵戈便让阿鲁台罢了兵,而马哈木又在忙着统一瓦剌,北地十年之内都打不起来。没有外敌,小皇帝可以安心做他想做的事情。”
朱棣端起茶碗一饮而尽,“秦晋二藩,一心要做忠臣孝子,朱权那个孬种,被小皇帝区区一些蝇头小利就给收买了,朱植更是个废物,放着辽东土皇帝不做,扔下几万精锐呆在京师享清福。九大塞王,除了孤,一个个都被小皇帝拉拢过去,甚至有的藩王,憋着心思讨好小皇帝,盼着改封易藩去江南做太平犬!”
朱棣攥紧了拳头,“小皇帝看似仁义,每一个政令都在示天下以宽济和善,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好皇帝,屁!他还是以前那个他!是那个齐黄二人的学生,他从一登基就惦记着削藩,只是他聪明啊,他懂得隐藏自己,孤敢肯定,他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孤,那群鼠目寸光的藩王难道不知道,一旦孤死了,他们一个都跑不掉吗?”
姚广孝从来没见过朱棣像今日这般失态过,都有点被吓住了,“王爷?”
朱棣深吸一口气,“这样的皇帝,你还觉得是无能之君吗?你还觉得,他派徐辉祖去西南是送死的吗?”
走着走着,朱棣突然灵光迸现,扭头看向姚广孝,“如果孤征西南,这仗该怎么打!”
姚广孝彻底惊住了,“王爷的意思是?”
“哎呀!”
朱棣一拍额头,“沐春败在没有地利,以致大军首尾不能呼应,败在后勤不济上不到前线,若孤引军征西南,有沐春前车之鉴,孤自然不会派大军正面作战,只需遣奇军深入安南腹地,以我大明装甲火器之利,纵敌三五倍与孤,也是翻手可灭,奇军神出鬼没,就地措粮,不消一年,安南国便会被孤打得跪地求饶,只要逼着安南投降,在砍了刀甘孟的人头,这场仗,小皇帝就足以拿出来让天下心服口服!”
姚广孝也觉得自己后辈发凉,额头见汗,“小皇帝从未上过军阵,能有此韬略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