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无人应。
他进了屋,桌上是早已凉透的茶,茶旁的木椅上,放着一件她学刺绣的短衫,不得不说她学东西很有天赋,那几朵海棠已经初具雏形。
他坐下喝了口凉水,知她往日便有去王婶家学女红的习惯,他便坐在堂屋里等她回来。
指尖敲了敲木桌,发出沉重的敲击声,沈之言心中有些前所未有的焦躁,他站起身来,朝院门外走去。
皮蛋正在和一帮孩子玩蹴鞠,被沈之言捉了后颈,摸了摸头问:“沈大哥,你找俺啥事?”
“你林姐姐呢?”
“跟俺娘上山采干货啦!”
沈之言一颗心稍安,放了他去玩,转身时又听见一个孩子道:“皮蛋,你娘不是回来了吗?”
他心中一顿,朝皮蛋家走去,自己都没意识到脚步失了往日的沉稳。
“妙丫头,还没回来?”
王婶有些愕然,“不应该啊,妙丫头说簪子找不到了,也不用俺陪她去找,俺见山上人多,也就没跟着。”
说完王婶已经意识到什么,“大郎,妙丫头....”
沈之言没听完他的话,转身离开。
他打开院门,墙角是他今日要来的桃树苗,细叶已经打蔫。
“林妙...”
沈之言自嘲一笑,他没有想到,直到此时,她还一直在想着逃跑。
他仿佛无事人一般,刻意不去看她绣的短衫,他坐在椅子上,心缓缓下坠。
“呼啦———”
窗外,山林上空突然惊起一阵鸟雀,沈之言豁然起身,看向那一片山林。
他瞳孔微缩。
你林姐姐呢?
跟俺娘上山采干货了。
他出了门,皮蛋从未见过他如此可怖的神情,不免被吓住了,“沈大哥,你怎么了?”
沈之言早已经远去,他心中那股不安逐渐上升,以至于脚步都有些踉跄起来,只觉得喉中干涩得可怕,他目光中只有那片山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林妙!
他心中响起一声急喊,一股恐慌的情绪破土而出,瞬间淹没了他。
第十一章长风萧瑟,自穹顶倒……
长风萧瑟,自穹顶倒灌入人间,山林间无数枯黄的落叶翻飞,遮天蔽日。
青年脚下的枯叶发出嚓嚓的破碎声,他发丝微乱,连衣襟上沾染了碎叶也不曾去管,眸中暗沉,似乎酝酿着积寒彻骨的风暴。
小路,没有,山凹,没有,林间,没有。
到处都没有林妙的身影。
他向来沉稳,此刻竟有些茫然,他张了张口,喉间却涌入一口寒风,忍不住撑着胸口剧烈咳嗽了几声。
他撑着树干抬起头来,忽然间瞳孔一缩。
不远处,散乱了一地的野菜和干菇。
他疾步上前,脚下却被裸/露的树根绊了一个趄趔,他却不管不顾地捡起篮子,那篮中还有几株蔫了的野菜,一看便知是在混乱之中丢下的。
他站起身来,一眼便看见那个斜坡,斜坡土石有些滑落的痕迹,灌木东倒西歪,显然被人压过。
沈之言薄唇紧抿,眼神冰凉地可怕。
下一刻他下了斜坡,不顾灌木之间的尖刺,伸手翻找着什么。
良久,他身形一滞,整个人愣在原地。
他手心静静的躺着一支断成两截的木簪,随着木簪沾染到手上的,是早已经凝固的血迹。
沈之言眸色微红。
他看向坡底的深林,将木簪狠狠握入手心,尖端刺入皮肉,他却恍若未觉。
很快,他站起身,急步走入一片昏暗中。
…………
姜妙此时正在奔逃。
她捂着自己的左臂,指尖浸出丝丝血迹,她眸色微暗,苍白着脸背靠在树干喘息。
她方才情急之下从斜坡上滚落下来,虽侥幸躲了一刀,可身上难免受了些小伤。
她喘息了几下,随即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肯定是不能逃往杏林村的方向,锦衣卫向来以心狠手辣著名,若是发现自己和与沈之言、与杏林村的关系,想必不会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