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不去看我?”姜榆反过来质问他,“上一回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你想找我随时就去找了,不想理就不去见我,也不许我出来,凭什么啊?”
“上回是你自己睡着了,这也怪我?”
姜榆纠着细细的眉头,恼声道:“不怪你怪谁!”
林旗放弃与她讲道理,抓着她手臂把她从车厢里拽出来,长臂一伸,环着她双腿将人抱起,不管她的挣扎不满,顺手扯了车帘里的薄纱把她裹住。
一路上姜榆都没有自由,挣也挣不开,扯也扯不动,走过洞门时小腿胡乱踢了几下,正好踢到一旁的翠竹,竹叶上摇摇欲坠的雨珠噼里啪啦落了两人一头。
林旗直接箍住她两条腿,到了屋里把她扔在榻上,怒道:“你知不知道这一路一直有人跟着你伺机动手?我真不该让护卫暗中解决,就该让你亲眼看着,吓吓你,你才能听话……”
姜榆还真不知道这事,被他说得愣了一愣,接着就委屈起来了,“我都遇上危险了,你还凶我。”
要不是林旗这会儿告诉了她,她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现在知道了,竟然还好意思委屈。
林旗一口气哽在喉头,恨不得打她一顿强迫她认错。
他今日原本是有正事的,是听护卫说姜榆出府了,特意先回来一趟把她接进府里,也是想要教训她一顿的,可现在看来姜榆是不会听他的了。
姜榆现在才把头上的薄纱扯开,正犯着可怜,听他道:“你不听话,那我只能告诉你娘了。”
“哪有这样的!”姜榆一下子就急了,“你几岁了还要去告状?”
“几岁不重要,能让你听话就行。”
姜榆被捏住了命脉,瞪他一眼道:“不就是回侯府吗,我现在就回去,再也不来你这里了!”
她这就要下榻往外跑,脚尖都没挨地就被林旗揽着腰重新扔了回去。
这一下差点仰翻过去,姜榆撑着床榻想要起来,林旗已单膝支着榻俯身靠过来,道:“来都来了,你说走就走?”
姜榆瞪他,被他捏住了脸颊,林旗道:“我还有事要处理,你给我老实待着,什么事都等我忙完了再说。”
姜榆头一偏张口就朝他咬去,林旗抬手躲了过去,复又点着她鼻尖道:“牙尖嘴利。我现在没法陪你闹,自己玩吧!”
他说完就往外去了,姜榆喊都喊不住。
老管家正好在府中,得了消息又是心惊肉跳的,但这一回生二回熟,担忧归担忧,封口的事情也没耽误。
这边安排好了牵红等人,到了主院一看,姜榆已经去了林玖那里,丫鬟下人在一旁低眉顺眼地候着,衬得她比林玖还像是主人家。
老管家遥遥看着,抚面喟叹:“总不能一直这样啊……”
林旗再回来已是晚上了,回主院路上看见庭院两侧的花圃被翻新了,随口问了一句。
老管家提着灯笼跟着他,道:“下午音音小姐瞧着不喜欢,就让人把花草都拔了,说要种上别的。”
那院中花草原本就是按姜榆的喜好种的,现在也是她让人拔掉的。
但这种小任性与她不听话遇险比起来不算什么,林旗倒是巴不得她天天折腾府上的布置,至少比往外跑好,他又不经意地问:“她要换成什么?果树还是藤花?”
“说要种上一整片芍药。”老管家絮絮叨叨道,“音音小姐瞧着少爷你房里的置物架也不喜欢,都让人换掉了,还有后院……”
他再说什么,林旗都没仔细听了,耳朵里只剩“芍药”俩字了。
远远看见他寝屋中的烛光亮着,林旗止步,道:“随她,她高兴就好。”
让老管家回去歇着了,林旗一个人继续往寝屋走,靠近后,只听屋中水声哗啦。
他立在房门口,久久没有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平剑刚合了门,一转身看见他吓了一跳。
“她在里面做什么?”
平剑目光飘移,心虚道:“在……沐浴。”
林旗眼一闭,声音里多了几分沉重,道:“下去吧,不用再过来了。”
“是。”平剑低着头赶紧往外走,没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忙又停住,低声道,“音音小姐带了几件衣裳,都放在外面了,是待会儿要穿的。”
说完就真的快步走了,一刻也不敢停留。
林旗手放在门上停了须臾,听见里面有了姜榆使唤人的声音,这才推门进去。
里外间隔着纱帘,纱帘里又用屏风挡着,只见蒸腾的水汽,看不见人影。
“帮我拿衣裳啊。”姜榆喊道,“平剑,你找一找,都在那里面了。”
林旗敲桌弄出了点声响,然后看向桌上的细绸包袱,缓缓抬手将之打开了。
入目先是素雅的外衣,他翻找了几下,挑出了一件寝衣,掀帘刚进去里间,就被朦胧的水汽模糊了视线。
姜榆听见了声音,道:“搭在屏风上,我自己穿就好了。旗哥回来了吗?”
林旗未答,把衣裳抛上屏风之后就坐回了外面桌边。
“平剑?”姜榆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疑惑了一下,然后扯过擦身的棉布出了水。
水声哗啦。
这是林旗第二回听见这声音了,脑中自成画面。
他精神绷得紧,沉静了会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垂目,看见了被他扯散了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