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 !
靳月便是知道,这燕王府里的人都不是安生的料,来了一个郡主,再来一个王妃,现在呢……宋宴?!
“燕王府没别的客人了吗?”靳月剥着花生,这会都懒得敷衍了,“小王爷,您若是再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只怕顾侧妃更恨我。您行行好,放过我行不行?高抬贵手,不要再缠着我这有夫之妇。我脸皮薄,今儿府中那么多人,万一传出去,您倒是无所谓,我又该如何自处?”
“你能随我去个地方吗?”宋宴问。
靳月摇头,“不能!相公说了,让我在这里乖乖等着,我自然是不能走的。小王爷,今儿我是客人,您若是再纠缠不清,那这宴不吃也罢!”
深吸一口气,宋宴张了张嘴,却也不知还能说什么。
不远处,一帮女人气势汹汹的走来。
“小王爷?”程南心惊,“咱先回避吧!”
宋宴自问不曾怕过谁,负手立在原地,瞧着一帮妇人嬉嬉笑笑的走过来,目光却都时不时的落在靳月身上。
“小王爷!”众人行了礼。
宋宴转身走向回廊,却也不急着离开,只是站在那里,眉眼微沉的瞧着。
“小王爷,还是去前厅吧?”程南低低的开口。
宋宴眯着冷眸,“闭嘴!”
有那么一瞬,程南觉得小王爷的脸色极为难看,好似知道会发生什么似的。
“哟,这是哪儿来的野丫头?”
尖锐刻薄之声,让靳月剥花生的动作稍稍停了下来,打眼望去,这妇人穿得花红柳绿的,像极了挂在她院子里的那些花灯,渐欲迷人眼。
“穿得这么寒碜,也敢来王府参加王妃的生辰宴,瞧这打扮,就像是乡下人进城似的,浑然不知半点礼数,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偷混进来的,打算蹭饭吃。”那妇人继续道。
霜枝咬咬牙,“诸位夫人,这是我家少夫人!”
“你闭嘴吧!”妇人冷笑,“还少夫人呢?穿得这么素净,发髻上就这么一根玉簪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犄角旮旯里跑出来的丑角儿,纯粹是让人看笑话的。”
靳月吃着花生,上下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妇人们,穿得花里胡哨不说,还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见着靳月没反应,妇人有些面面相觑。
“跟你说话,你聋了?”妇人冷喝。
靳月打了个饱嗝,“吃饱了,有点撑!”
霜枝忙不迭上前,轻轻捋着自家少夫人的脊背,“您都吃饱了,回头宴席上吃不下可怎么好?”
“你这女人……”妇人进步上前。
然则下一刻,还不待明珠动手,靳月忽然拿起桌上的茶壶,狠狠掼碎,捻着茶壶随便直抵妇人的脖颈,若不是妇人骇然缩了脚步,只怕这脖子是要“开口”说话了。
“我不管你们是为什么而来,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靳月勾唇笑得邪凉,“不要以为我好欺负,这到底是燕王府,事情闹大了,我不怕拽你们下阎王殿!你们一个个身份尊贵,也不想因为我这样的人,连累家眷不得好死吧?”
“你!”妇人刚要开口。
靳月猛地身子前倾,那瓷片便抵在了妇人的肌肤上,“真的想死,我成全你!”
呼吸微促,论吵架,这些妇人是一等一的好手,但是打架嘛……全靠声势,一个个养尊处优,哪里会真的打架,且瞧着靳月这副姿态,显然是不要命的。
横的,怕不要命的。
“或者,你们也想试试?”靳月手里的瓷片慢慢挪向边上的女人们,“我一个人,也能把你们收拾干净,到时候发髻凌乱,被丢出燕王府,你们家里的夫君怕是会嫌弃得要死,回头就把你们给休了。”
女人们面面相觑,终是骂骂咧咧的跑开。
“一帮废物!”宋岚站在假山后头,气得直跺脚。
“岚儿!”顾若离轻叹,面上依旧红肿,“你别胡闹了,到时候传到了王爷的耳里,是要闯出大祸来的。岚儿,就这样罢了,你没看见,她连小王爷都没给面子吗?”
宋岚若有所思的瞧着她,“我爹……”
顾若离捂着脸,“我这般模样,怕是不能去赴宴了,你自个可得当心点。”
“我知道!”宋岚忽然笑了一下。
瞧着宋岚离去的背影,琥珀担虑的皱了皱眉,“主子,那女人不好对付,郡主未必吃得消。”
“郡主不是个傻子。”顾若离深吸一口气,瞧着靳月的方向,眸色深深,“让她玩去吧,王爷总归是要看见的,旁人倒也罢了,王爷见着必定是要大乱的。王妃来试探,不过是想给她自个一个底,到时候在王爷面前,有个交代罢了!”
燕王妃,素来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子。
瞧着温婉,实则……
呵!
抚过疼痛的面颊,顾若离冷笑,“小王爷待她也未必是真心,方才那般,他也只是看着罢了,竟没有半点要插手的意思,足见耐心有限。”
她还不知道宋宴的为人吗?
得到了,就不会再珍惜。
“主子,那您……”琥珀有些可惜,“真的不去赴宴了?”
“我若是去了,会被殃及池鱼。”顾若离走的时候,又回眸瞧了一眼站在回廊里的宋宴,他看靳月的那个眼神,是她此前不曾见过的温柔,即便她与他在一处这么多年,他亦不曾如此深情。
深情……宋宴,你真的有情吗?
顾若离忽然有些瞧不明白了,宋宴为什么突然不爱了呢?
“少夫人,您没事吧?”霜枝担虑的瞧着靳月的手,“可有伤着?”
“没事。”靳月随手将碎片丢下,“不过是吓唬吓唬她们罢了,恃强凌弱有她们的份,一旦你比她们横,她们跑都来不及呢!”
霜枝点点头,“可把奴婢吓死了。”
“以前在家的时候,沈大娘就是这么对付旁人的,我都看着呢!”靳月笑了笑,坐下来继续剥花生,“你们不要担心,我是绝对不会离开这儿的。”
回廊里,宋宴面色发青,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有那么一瞬,他希望在她脸上看到一丝惊惧之色,如同以前那般,战战兢兢。那样的话,他至少能……替她出个头。
不远处,傅九卿疾步行来,面色略显黢冷,也不知是不是听得了什么风声。
靳月还在发愣,就被他拽了起来,他冰凉的掌心捏着她的手腕,墨色的瞳仁里泛着瘆人的寒凉,就这么上下打量着她,“伤着哪儿了?”
地上还散落着茶壶的碎片,瞧着的确狼狈。
“没有没有,我没有打架。”靳月急忙解释,快速扫了地上一眼,“是我砸碎的,但我没伤着。”
腕上的力道稍紧,傅九卿眸中的寒意略有减弱,却依旧凉得厉害,“真的?”
“真的真的!”靳月连连点头,“你若不信,可问问霜枝和明珠,我方才是不是可厉害了?”
“是!”霜枝和明珠异口同声。
面色稍缓,傅九卿敛了眸中冷冽,低声道,“让你待在这儿,你便真的一动不动?下次别那么傻,有时候要学会随机应变。”
“我若是走了,你找不到我怎么办?”靳月被他牵着走。
“只要是你,不管在哪,我都能找到!”
傅九卿没有回头看她,一如既往的牵着她的手,随风而动的长睫,沾着些许光亮,她扭头看他时,只觉得他的睫毛像极了小扇子,又像是根根分明的黑鸦羽,真是好看极了。
许是察觉了异常,傅九卿猛地站住脚步,侧过脸睨着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轻声道,“这么喜欢盯着我看,晚上让你看个够!”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靳月一愣,瞬时耳根发烫,只是觉得好看,多看两眼而已,要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瞧着她鼓了鼓腮帮子,略显无措的模样,傅九卿眸中凉薄尽散,几不可见的弯了弯唇角。然则,想起之前燕王说的那些话,极是俊美的容脸,又添上了几分霜冷。
有傅九卿在身侧,便没人再来寻靳月的麻烦。
靳月想着,大概是傅九卿这人太冷,十里外都能被他冻出内伤,这副拒人千里的冷面模样,谁敢轻易靠近?思来想去,自己怕是世上第一厚皮之人,身为女子,无半分畏寒怕冷之意。
甚好!甚好!
傅正柏是在宴席即将开始的时候回来的,若有所思的瞧了靳月一眼,须臾才将视线落在傅九卿身上,音色微沉的道了一句,“走吧!”
烟花在半空炸开,绚烂的瑰丽绽放在夜空里,靳月扬起头,那光亮便都落在了她的眼睛里。
傅九卿转头看她,神情微动,却在她回过神来,悄无声息的将视线别开。
“虽然好看,可我总觉得,不及咱们衡州的烟火好看。”靳月想想,她还是比较念旧的,衡州虽然没京都繁华,可她依旧最喜欢在衡州的生活。“以后有空,带你回去。”傅九卿端起杯盏,浅呷一口。
四周热闹得很,吵嚷声不绝于耳,但靳月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当即笑着点头,“好!”
宋岚和宋宴坐在高席上,比主位席稍低,一个瞧着傅九卿,一个盯着靳月,看着傅九卿和靳月时不时的咬耳朵,两人的面色皆不太好,黑沉沉的,像极了今晚的夜空。
无星,无月。
靳月原就心大,压根不想去理睬宋家兄妹,自然不会去迎他们的目光,只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有傅九卿在,燕王府给予她的那种压迫感,好似散去了大半,整个人轻松不少。
而傅九卿,偶尔瞧一眼不安分的身边人,其他时候都是淡淡的,不肯多看他人一眼。他这人不喜欢将时间浪费在不值得,或者不在乎的人身上。